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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國是(陳瓘) 原文 臣竊惟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古之聖王、以百姓心為心。故朝廷之所謂是非者、乃天下之是非也。是以國是之説、其文不載於二典、其事不出於三代。唯楚莊王之所以問孫叔敖者、乃戰國一時之事、非堯舜之法也。然其言曰:「夏桀商紂不定國是、而以合其取捨者為是、不合其取捨者為非」、則是孫叔敖之意、亦不敢以取捨之利、而害天下之公是非也。若夫取捨簡擇、一以私意、合我者是、異我者非、此楚莊王之所不取也。豈聖時之所宜哉。所有國是故事一件、謹録奏聞。 『皇朝文鑑』巻第六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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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巻第十五 漢紀七 太宗孝文皇帝下 前十一年(壬申、前一六九) 1冬,十一月,上行幸代。春,正月,自代還。 1. 2夏,六月,梁懷王揖薨,無子。賈誼復上疏曰:「陛下即不定製,如今之勢,不過一傳、再傳,諸侯猶且人恣而不制,豪植而大強,漢法不得行矣。陛下所以爲藩扞及皇太子之所恃者,唯淮陽、代二國耳。代,北邊匈奴,與強敵爲鄰,能自完則足矣;而淮陽之比大諸侯,廑如黑子之著面,適足以餌大國,而不足以有所禁御。方今制在陛下,制國而令子適足以爲餌,豈可謂工哉!臣之愚計,願舉淮南地以益淮陽,而爲梁王立後,割淮陽北邊二、三列城與東郡以益梁。不可者,可徙代王而都睢陽。梁起於新郪而北著之河,淮陽包陳而南揵之江,則大諸侯之有異心者破膽而不敢謀。梁足以扞齊、趙,淮陽足以禁呉、楚,陛下高枕,終無山東之憂矣,此二世之利也。當今恬然,適遇諸侯之皆少;數歳之後,陛下且見之矣。夫秦日夜苦心勞力以除六國之禍;今陛下力制天下,頤指如意,高拱以成六國之禍,難以言智,苟身無事,畜亂,宿祝,孰視而不定;萬年之後,傳之老母、弱子,將使不寧,不可謂仁。」帝於是從誼計,徙淮陽王武爲梁王,北界泰山,西至高陽,得大縣四十餘城。後歳餘,賈誼亦死,死時年三十三矣。 2. 3徙城陽王喜爲淮南王。 3. 4匈奴寇狄道。 時匈奴數爲邊患,太子家令穎川晁錯上言兵事曰:「兵法曰:『有必勝之將,無必勝之民。』由此觀之,安邊境,立功名,在於良將,不可不擇也。 臣又聞,用兵臨戰合刃之急者三:一曰得地形,二曰卒服習,三曰器用利。兵法:歩兵、車騎、弓弩、長戟、矛鋋、劍楯之地,各有所宜;不得其宜者,或十不當一。士不選練,卒不服習,起居不精,動靜不集,趨利弗及,避難不畢,前撃後解,與金鼓之指相失,此不習勒卒之過也,百不當十。兵不完利,與空手同;甲不堅密,與袒裼同;弩不可以及遠,與短兵同;射不能中,與無矢同;中不能入,與無鏃同;此將不省兵之禍也,五不當一。故兵法曰:『器械不利,以其卒予敵也;卒不可用,以其將予敵也;將不知兵,以其主予敵也;君不擇將,以其國予敵也。』四者,兵之至要也。 臣又聞:小大異形,強弱異勢,險易異備。夫卑身以事強,小國之形也;合小以攻大,敵國之形也;以蠻夷攻蠻夷,中國之形也。今匈奴地形、技藝與中國異,上下山阪,出入溪澗,中國之馬弗與也;險道傾仄,且馳且射,中國之騎弗與也;風雨罷勞,飢渇不困,中國之人弗與也;此匈奴之長技也。若夫平原、易地、輕車、突騎,則匈奴之衆易撓亂也;勁弩、長戟、射疏、及遠,則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堅甲、利刃,長短相雜,游弩往來,什伍倶前,則匈奴之兵弗能當也;材官騶發,矢道同的,則匈奴之革笥、木薦弗能支也;下馬地斗,劍戟相接,去就相薄,則匈奴之足弗能給也;此中國之長技也。以此觀之,匈奴之長技三,中國之長技五。陛下又興數十萬之衆以誅數萬之匈奴,衆寡之計,以一撃十之術也。 雖然,兵,兇器;戰,危事也。故以大爲小,以強爲弱,在俛仰之間耳。夫以人之死爭勝,跌而不振,則悔之無及也。帝王之道,出於萬全。今降胡、義渠、蠻夷之屬來歸誼者,其衆數千,飲食、長技與匈奴同。可賜之堅甲、絮衣、勁弓、利矢,益以邊郡之良騎,令明將能知其習俗、和輯其心者,以陛下之明約將之。即有險阻,以此當之;平地通道,則以輕車、材官制之;兩軍相爲表里,各用其長技,衡加之以衆,此萬全之術也。」 帝嘉之,賜錯書,寵答焉。 錯又上言曰:「臣聞秦起兵而攻胡、粤者,非以衞邊地而救民死也,貪戻而欲廣大也,故功未立而天下亂。且夫起兵而不知其勢,戰則爲人禽,屯則卒積死。夫胡、貉之人,其性耐寒;揚、粤之人,其性耐暑。秦之戍卒不耐其水土,戍者死於邊,輸者僨於道。秦民見行,如往棄市,因以謫發之,名曰『謫戍』;先發吏有謫及贅婿、賈人,後以嘗有市籍者,又後以大父母、父母嘗有市籍者,後入閭取其左。發之不順,行者憤怨,有萬死之害而亡銖兩之報,死事之後,不得一算之復,天下明知禍烈及己也。陳勝行戍,至於大澤,爲天下先倡,天下從之如流水者,秦以威劫而行之之敝也。 胡人衣食之業,不著於地,其勢易以擾亂邊境,往來轉徙,時至時去。此胡人之生業,而中國之所以離南□也。今胡人數轉牧、行獵於塞下,以候備塞之卒,卒少則入。陛下不救,則邊民絶望而有降敵之心;救之,少發則不足,多發,遠縣才至,則胡又已去。聚而不罷,爲費甚大;罷之,則胡復入。如此連年,則中國貧苦而民不安矣。陛下幸憂邊境,遣將吏發卒以治塞,甚大惠也。然今遠方之卒守塞,一歳而更,不知胡人之能。不如選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備之,以便爲之高城深塹;要害之處,通川之道,調立城邑,毋下千家。先爲室屋,具田器,乃募民,免罪,拜爵,復其家,予冬夏衣、稟食,能自給而止。塞下之民,祿利不厚,不可使久居危難之地。胡人入驅而能止其所驅者,以其半予之,縣官爲贖。其民如是,則邑里相救助,赴胡不避死。非以德上也,欲全親戚而利其財也;此與東方之戍卒不習地勢而心畏胡者功相萬也。以陛下之時,徙民實邊,使遠方無屯戍之事;塞下之民,父子相保,無繋虜之患;利施後世,名稱聖明,其與秦之行怨民,相去遠矣。」 上從其言,募民徙塞下。 錯復言:「陛下幸募民徙以實塞下,使屯戍之事益省,輸將之費益寡,甚大惠也。下吏誠能稱厚惠,奉明法,存恤所徙之老弱,善遇其壯士,和輯其心而勿侵刻,使先至者安樂而不思故郷,則貧民相慕而勸往矣。臣聞古之徙民者,相其陰陽之和,嘗其水泉之味,然後營邑、立城、制里、割宅,先爲築室家,置器物焉。民至有所居,作有所用。此民所以輕去故郷而勸之新邑也。爲置醫、巫以救疾病,以修祭祀,男女有昏,生死相恤,墳墓相從,種樹畜長,室屋完安。此所以使民樂其處而有長居之心也。 臣又聞古之制邊縣以備敵也,使五家爲伍,伍有長;十長一里,里有假士;四里一連,連有假五百;十連一邑,邑有假候。皆擇其邑之賢材有護、習地形、知民心者。居則習民於射法,出則教民於應敵。故卒伍成於内,則軍政定於外。服習以成,勿令遷徙,幼則同游,長則共事。夜戰聲相知,則足以相救;晝戰目相見,則足以相識;歡愛之心,足以相死。如此而勸以厚賞,威以重罰,則前死不還踵矣。所徙之民非壯有材者,但費衣糧,不可用也;雖有材力,不得良吏,猶亡功也。 陛下絶匈奴不與和親,臣竊意其冬來南也;壹大治,則終身創矣。欲立威者,始於折膠;來而不能困,使得氣去,後未易服也。」 錯爲人峭直刻深,以其辯得幸太子,太子家號曰「智囊」。 4. 十二年(癸酉、前一六八) 1冬,十二月,河決酸棗,東潰金堤,東郡大興卒塞之。 1. 2春,三月,除關,無用傳。 2. 3晁錯言於上曰:「聖王在上而民不凍飢者,非能耕而食之,織而衣之也,爲開其資財之道也。故堯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國亡捐瘠者,以畜積多而備先具也。今海内爲一,土地、人民之衆不減湯、禹,加以無天災數年之水旱,而畜積未及者,何也?地有遺利,民有餘力;生谷之土未盡墾,山澤之利未盡出,游食之民未盡歸農也。 夫寒之於衣,不待輕暖;飢之於食,不待甘旨;飢寒至身,不顧廉恥。人情,一日不再食則飢,終歳不製衣則寒。夫腹飢不得食,膚寒不得衣,雖慈母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然也,故務民於農桑,薄賦斂,廣畜積,以實倉廩,備水旱,故民可得而有也。民者,在上所以牧之;民之趨利,如水走下,四方無擇也。 夫珠、玉、金、銀,飢不可食,寒不可衣;然而衆貴之者,以上用之故也。其爲物輕微易藏,在於把握,可以周海内而無飢寒之患。此令臣輕背其主,而民易去其郷,盜賊有所勸,亡逃者得輕資也。粟、米、布、帛,生於地,長於時,聚於力,非可一日成也;數石之重,中人弗勝,不爲姦邪所利,一日弗得而飢寒至。是故明君貴五穀而賤金玉。 今農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過百畮,百畮之收不過百石。春耕,夏耘,秋獲,冬藏,伐薪樵,治官府,給繇役;春不得避風塵,夏不得避暑熱,秋不得避陰雨,冬不得避寒凍,四時之間亡日休息;又私自送往迎來、吊死問疾、養孤長幼在其中。勤苦如此,尚復被水旱之災,急政暴賦,賦斂不時,朝令而暮改。有者半賈而賣,無者取倍稱之息,於是有賣田宅、鬻妻子以償責者矣。而商賈大者積貯倍息,小者坐列販賣,操其奇贏,日游都市,乘上之急,所賣必倍。故其男不耕耘,女不蠶織,衣必文采,食必粱肉;無農夫之苦,有仟伯之得。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過吏勢,以利相傾;千里游敖,冠蓋相望,乘堅、策肥,履絲、曳縞。此商人所以兼併農人,農人所以流亡者也。方今之務,莫若使民務農而已矣。欲民務農,在於貴粟。貴粟之道,在於使民以粟爲賞罰。今募天下入粟縣官,得以拜爵,得以除罪。如此,富人有爵,農民有錢,粟有所渫。夫能入粟以受爵,皆有餘者也。取於有餘以供上用,則貧民之賦可損,所謂損有餘,補不足,令出而民利者也。今令民有車騎馬一匹者,復卒三人;車騎者,天下武備也,故爲復卒。神農之教曰:『有石城十仞,湯池百歩,帶甲百萬,而無粟,弗能守也。』以是觀之,粟者,王者大用,政之本務。令民入粟受爵至五大夫以上,乃復一人耳,此其與騎馬之功相去遠矣。爵者,上之所擅,出於口而無窮;粟者,民之所種,生於地而不乏。夫得高爵與免罪,人之所甚欲也;使天下人入粟於邊以受爵、免罪,不過三歳,塞下之粟必多矣。」 帝從之,令民入粟邊,拜爵各以多少級數爲差。 錯復奏言:「陛下幸使天下入粟塞下以拜爵,甚大惠也。竊恐塞卒之食不足用,大渫天下粟。邊食足以支五歳,可令入粟郡縣矣;郡縣足支一歳以上,可時赦,勿收農民租。如此,德澤加於萬民,民愈勤農,大富樂矣。」 上復從其言,詔曰:「道民之路,在於務本。朕親率天下農,十年於今,而野不加辟,歳一不登,民有飢色;是從事焉尚寡而吏未加務。吾詔書數下,歳勸民種樹而功未興,是吏奉吾詔不勤而勸民不明也。且吾農民甚苦而吏莫之省,將何以功焉!其賜農民今年租税之半。」 3. 十三年(甲戌、前一六七) 1春,二月,甲寅,詔日;「朕親率天下農耕以供粢盛,皇后親桑以供祭服;其具禮儀。」 1. 2初,秦時祝官有祕祝,即有災祥,輒移過於下。夏,詔曰:「蓋聞天道,禍自怨起而福繇德興,百官之非,宜由朕躬。今祕祝之官移過於下,以彰吾之不德,朕甚弗取。其除之!」 2. 3齊太倉令淳於意有罪,當刑,詔獄逮繋長安。其少女緹縈上書曰:「妾父爲吏,齊中皆稱其廉平;今坐法當刑。妾傷夫死者不可復生,刑者不可復屬,雖後欲改過自新,其道無繇也。妾願沒入爲官婢,以贖父刑罪,使得自新。」 天子憐悲其意,五月,詔曰:「詩曰:『愷弟君子,民之父母。』今人有過,教未施而刑已加焉,或欲改行爲善而道無繇至,朕甚憐之!夫刑至斷支體,刻肌膚,終身不息,何其刑之痛而不德也!豈爲民父母之意哉!其除肉刑,有以易之;及令罪人各以輕重,不記逃,有年而免。具爲令!」丞相張蒼、御史大夫馮敬奏請定律曰:「諸當髡者爲城旦、舂;當黥者髡鉗爲城旦、舂;當劓者笞三百;當斬左止者笞五百;當斬右止及殺人先自告及吏坐受賕、枉法、守縣官財物而即盜之、已論而復有笞罪皆棄市。罪人獄已決爲城旦、舂者,各有歳數以免。」制曰:「可。」是時,上既躬修玄默,而將相皆舊功臣,少文多質。懲惡亡秦之政,論議務在寬厚,恥言人之過失,化行天下,告訐之俗易。吏安其官,民樂其業,畜積歳增,戸口浸息。風流篤厚,禁罔疏闊,罪疑者予民,是以刑罰大省,至於斷獄四百,有刑錯之風焉。 3. 4六月,詔曰:「農,天下之本,務莫大焉。今勤身從事而有租税之賦,是爲本末者無以異也,其於勸農之道未備。其除田之租税。」 4. 十四年(乙亥、前一六六) 1冬,匈奴老上單于十四萬騎入朝那、蕭關,殺北地都尉卬,虜人民畜産甚多;遂至彭陽,使奇兵入燒回中宮,候騎至雍甘泉。帝以中尉周舍、郎中令張武爲將軍,發車千乘、騎卒十萬軍長安旁,以備胡寇;而拜昌侯盧卿爲上郡將軍,甯侯魏□爲北地將軍,隆慮侯周灶爲隴西將軍,屯三郡。上親勞軍,勒兵,申教令,賜吏卒,自欲征匈奴。羣臣諫,不聽;皇太后固要,上乃止。於是以東陽侯張相如爲大將軍,成侯董赤、内史欒布皆爲將軍,撃匈奴。單于留塞内月餘,乃去。漢逐出塞即還,不能有所殺。 1. 2上輦過郎署,問郎署長馮唐曰:「父家安在?」對曰:「臣大父趙人,父徙代。」上曰:「吾居代時,吾尚食監高祛數爲我言趙將李齊之賢,戰於巨鹿下。今吾毎飯意未嘗不在巨鹿也。父知之乎?」唐對曰:「尚不如廉頗、李牧之爲將也。」上搏髀曰:「嗟乎!吾獨不得廉頗、李牧爲將!吾豈憂匈奴哉!」唐曰:「陛下雖得廉頗、李牧,弗能用也。」上怒,起,入禁中,良久,召唐,讓曰:「公奈何衆辱我,獨無間處乎!」唐謝曰:「鄙人不知忌諱。」上方以胡寇爲意,乃卒復問唐曰:「公何以知吾不能用廉頗、李牧也?」唐對曰:「臣聞上古王者之遣將也,跪而推轂,曰:『閫以内者,寡人制之;閫以外者,將軍制之。』軍功爵賞皆決於外,歸而奏之,此非虚言也。臣大父言:李牧爲趙將,居邊,軍市之租,皆自用饗士;賞賜決於外,不從中覆也。委任而責成功,故李牧乃得盡其智能;選車千三百乘,彀騎萬三千,百金之士十萬,是以北逐單于,破東胡,滅澹林,西抑強秦,南支韓、魏。當是之時,趙幾霸。其後會趙王遷立,用郭開讒,卒誅李牧,令顏聚代之;是以兵破士北,爲秦所禽滅。今臣竊聞魏尚爲雲中守,其軍市租盡以饗士卒,私養錢五日一椎牛,自饗賓客、軍吏、舍人,是以匈奴遠避,不近雲中之塞。虜曾一入,尚率車騎撃之,所殺甚衆。夫士卒盡家人子,起田中從軍,安知尺籍、伍符!終日力戰,斬首捕虜,上功幕府,一言不相應,文吏以法繩之,其賞不行,而吏奉法必用。臣愚以爲陛下賞太輕,罰太重。且雲中守魏尚坐上功首虜差六級,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罰作之。由此言之,陛下雖得廉頗、李牧,弗能用也!」上説。是日,令唐持節赦魏尚,復以爲雲中守,而拜唐爲車騎都尉。 2. 3春,詔廣增諸祀壇場、珪幣,且曰:「吾聞祠官祝釐,皆歸福於朕躬,不爲百姓,朕甚愧之。夫以朕之不德,而專饗獨美其福,百姓不與焉,是重吾不德也。其令祠官致敬,無有所祈!」 3. 4是歳,河間文王辟強薨。 4. 5初,丞相張蒼以爲漢得水德,魯人公孫臣以爲漢當土德,其應,黄龍見;蒼以爲非是,罷之。 5. 十五年(丙子、前一六五) 1春,黄龍見成紀。帝召公孫臣,拜爲博士,與諸生申明土德,草改暦、服色事。張蒼由此自絀。 1. 2夏,四月,上始幸雍,郊見五帝,赦天下。 2. 3九月,詔諸侯王、公卿、郡守舉賢良、能直言極諫者,上親策之。太子家令晁錯對策高第,擢爲中大夫。錯又上言宜削諸侯及法令可更定者書凡三十篇。上雖不盡聽,然奇其材。 3. 4是歳,齊文王則、河間哀王福皆薨,無子,國除。 4. 5趙人新垣平以望氣見上,言長安東北有神氣,成五采,於是作渭陽五帝廟。 5. 十六年(丁丑、前一六四) 1夏,四月,上郊祀上帝於渭陽五帝廟。於是貴新垣平至上大夫,賜累千金;而使博士、諸生刺六經中作王制,謀議巡狩、封禪事。又於長門道北立五帝壇。 1. 2徙淮南王喜復爲城陽王,又分齊爲六國;丙寅,立齊悼惠王子在者六人:楊虚侯將閭爲齊王,安都侯志爲濟北王,武成侯賢爲菑川王,白石侯雄渠爲膠東王,平昌侯卬爲膠西王,扐侯辟光爲濟南王。淮南厲王子在者三人:阜陵安爲淮南王,安陽侯勃爲衡山王,陽周侯賜爲廬江王。 2. 3秋,九月,新垣平使人持玉杯上書闕下獻之。平言上曰:「闕下有寶玉氣來者。」已,視之,果有獻玉杯者,刻曰「人主延壽」。平又言:「臣侯日再中。」居頃之,日卻,復中。於是始更以十七年爲元年,令天下大酺。平言曰:「周鼎亡在泗水中。今河決,通於泗,臣望東北汾陰直有金寶氣,意周鼎其出乎!兆見,不迎則不至。」於是上使使治廟汾陰南,臨河,欲祠出周鼎。 3. 後元年(戊寅、前一六三) 1冬,十月,人有上書告新垣平「所言諧詐也」;下吏治,誅夷平。是後,上亦怠於改正、服、鬼神之事,而渭陽、長門五帝,使祠官領,以時致禮,不往焉。 1. 2春,三月,孝惠皇后張氏薨。 2. 3詔曰:「間者數年不登,又有水旱、疾疫之災,朕甚憂之。愚而不明,未達其咎:意者朕之政有所失而行有過與?乃天道有不順,地利或不得,人事多失和,鬼神廢不享與?何以致此?將百官之奉養或廢,無用之事或多與?何其民食之寡乏也?夫度田非益寡,而計民未加益,以口量地,其於古猶有餘,而食之甚不足者,其咎安在?無乃百姓之從事於末以害農者蕃,爲酒醪以靡谷者多,六畜之食焉者衆與?細大之義,吾未得其中,其與丞相、列侯、吏二千石、博士議之。有可以佐百姓者,率意遠思,無有所隱!」 3. 二年(己卯、前一六二) 1夏,上行幸雍棫陽宮。 1. 2六月,代孝王參薨。 2. 3匈奴連歳入邊,殺略人民、畜産甚多;雲中、遼東最甚,郡萬餘人。上患之,乃使使遺匈奴書。單于亦使當戸報謝,復與匈奴和親。 3. 4八月,戊戌,丞相張蒼免。帝以皇后弟竇廣國賢,有行,欲相之,曰:「恐天下以吾私廣國,久念不可。」而高帝時大臣,餘見無可者。御史大夫梁國申屠嘉,故以材官蹶張從高帝,封關内侯;庚午,以嘉爲丞相,封故安侯。嘉爲人廉直,門不受私謁。是時,太中大夫鄧通方愛幸,賞賜累巨萬。帝嘗燕飲通家,其寵幸無比。嘉嘗入朝,而通居上旁,有怠慢之禮,嘉奏事畢,因言曰:「陛下幸愛羣臣,則富貴之;至於朝廷之禮,不可以不肅。」上曰:「君勿言,吾私之。」罷朝,坐府中,嘉爲檄召通詣丞相府,不來,且斬通。通恐,入言上;上曰:「汝第往,吾今使人召若。」通詣丞相,免冠、徒跣,頓首謝嘉。嘉坐自如,弗爲禮,責曰:「夫朝廷者,高帝之朝廷也。通小臣,戲殿上,大不敬,當斬。吏!今行斬之!」通頓首,首盡出血,不解。上度丞相已困通,使使持節召通而謝丞相:「此吾弄臣,君釋之!」鄧通既至,爲上泣曰:「丞相幾殺臣!」 4. 三年(庚辰、前一六一) 1春,二月,上行幸代。 1. 2是歳,匈奴老上單于死,子軍臣單于立。 2. 四年(辛巳、前一六〇) 1夏,四月,丙寅晦,日有食之。 1. 2五月,赦天下。 2. 3上行幸雍。 3. 五年(壬午、前一五九) 1春,正月,上行幸隴西;三月,行幸雍;秋,七月,行幸代。 1. 六年(癸未、前一五八) 1冬,匈奴三萬騎入上郡,三萬騎入雲中,所殺略甚衆,烽火通於甘泉、長安。以中大夫令免爲車騎將軍,屯飛狐;故楚相蘇意爲將軍,屯句注;將軍張武屯北地;河内太守周亞夫爲將軍,次細柳;宗正劉禮爲將軍,次霸上,祝茲侯徐厲爲將軍,次棘門;以備胡。上自勞軍,至霸上及棘門軍,直馳入,將以下騎送迎。已而之細柳軍,軍士吏被甲,鋭兵刃,彀弓弩持滿,天子先驅至,不得入。先驅曰:「天子且至!」軍門都尉曰;「將軍令曰:『軍中聞將軍令,不聞天子之詔!』」居無何,上至,又不得入。於是上乃使使持節詔將軍:「吾欲入營勞軍。」亞夫乃傳言「開壁門」。壁門士請車騎曰:「將軍約:軍中不得驅馳。」於是天子乃按轡徐行。至營,將軍亞夫持兵揖曰:「介冑之士不拜,請以軍禮見。」天子爲動,改容,式車,使人稱謝:「皇帝敬勞將軍。」成禮而去。既出軍門,羣臣皆驚。上曰:「嗟乎,此眞將軍矣!曩者霸上、棘門軍若兒戲耳,其將固可襲而虜也。至於亞夫,可得而犯耶!」稱善者久之。月餘,漢後至邊,匈奴亦遠塞,漢兵亦罷。乃拜周亞夫爲中尉。 1. 2夏,四月,大旱,蝗。令諸侯無入貢;弛山澤,減諸服御,損郎吏員;發倉庾以振民;民得賣爵。 2. 七年(甲申、前一五七) 1夏,六月,已亥,帝崩于未央宮。遺詔曰:「朕聞之:蓋天下萬物之萌生,靡有不死。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奚可甚哀!當今之世,咸嘉生而惡死,厚葬以破業,重服以傷生,吾甚不取。且朕既不德,無在佐百姓;今崩,又使重服久臨以罹寒暑之數,哀人父子,傷長老之志,損其飲食,絶鬼神之祭祀,以重吾不德,謂天下何!朕獲保宗廟,以眇眇之身托於天下君王之上,二十有餘年矣。賴天之靈,社稷之福,方内安寧,靡有兵革。朕既不敏,常畏過行以羞先帝之遺德,惟年之久長,懼於不終。今乃幸以天年得復供養於高廟,其奚哀念之有!其令天下吏民:令到,出臨三日,皆釋服;毋禁取婦、嫁女、祠祀、飲酒、食肉,自當給喪事服臨者,皆無跣;絰帶毋過三寸;毋布車及兵器;毋發民哭臨宮殿中;殿中當臨者,皆以旦夕各十五舉音,禮畢罷;非旦夕臨時,禁毋得擅哭臨;已下棺,服大功十五日,小功十四日,纖七日,釋服。它不在令中者,皆以此令比類從事。佈告天下,使明知朕意。霸陵山川因其故,毋有所改。歸夫以下至少使。」乙巳,葬霸陵。 帝即位二十三年,宮室、苑囿、車騎、服御,無所增益;有不便,輒馳以利民。嘗欲作露台,召匠計之,直百金。上曰:「百金,中人十家之産也。吾奉先帝宮室,常恐羞之,何以台爲!」身衣弋綈;所幸愼夫人,衣不曳地;帷帳無文繡;以示敦樸,爲天下先。治霸陵,皆瓦器,不得以金、銀、銅、錫爲飾,因其山,不起墳。呉王詐病不朝,賜以幾杖。羣臣袁盎等諫説雖切,常假借納用焉。張武等受賂金錢,覺,更加賞賜以愧其心;專務以德化民。是以海内安寧,家給人足,後世鮮能及之。 1. 2丁未,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太后薄氏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 2. 3九月,有星孛于西方。 3. 4是歳,長沙王呉著薨,無子,國除。 初,高祖賢文王芮,制誥御史:「長沙王忠,其令著令。」至孝惠、高后時,封芮庶子二人爲列侯,傳國數世絶。 4. 孝景皇帝上 元年(乙酉、前一五六) 1冬,十月,丞相嘉等奏:「功莫大於高皇帝,德莫盛於孝文皇帝。高皇帝廟,宜爲帝者太祖之廟;孝文皇帝廟,宜爲帝者太宗之廟。天子宜世世獻祖宗之廟,郡國諸侯宜各爲孝文皇帝立太宗之廟。」制曰:「可。」 1. 2夏,四月,乙卯,赦天下。 2. 3遣御史大夫靑至代下與匈奴和親。 3. 4五月,復收民田半租,三十而税一。 4. 5初,文帝除肉刑,外有輕刑之名,内實殺人;斬右止者又當死;斬左止者笞五百,當劓者笞三百,率多死。是歳,下詔曰:「加笞、重罪無異;幸而不死,不可爲人。其定律:笞五百曰三百,笞三百曰二百。」 5. 6以太中大夫周仁爲郎中令,張歐爲廷尉,楚元王子平陸侯禮爲宗正,中大夫晁錯爲左内史。仁始爲太子舍人,以廉謹得幸。張歐亦事帝於太子宮,雖治刑名家,爲人長者,帝由是重之,用爲九卿。歐爲吏未嘗言按人,專以誠長者處官;官屬以爲長者,亦不敢大欺。 6. 二年(丙戌、前一五五) 1冬,十二月,有星孛于西南。 1. 2令天下男子年二十始傅。 2. 3春,三月,甲寅,立皇子德爲河間王,閼爲臨江王,餘爲淮陽王,非爲汝南王,彭祖爲廣川王,發爲長沙王。 3. 4夏,四月,壬午,太皇太后薄氏崩。 4. 5六月,丞相申屠嘉薨。時内史晁錯數請間言事,輒聽,寵幸傾九卿,法令多所更定。丞相嘉自絀所言不用,疾錯。錯爲内史,東出不便,更穿一門南出。南出者,太上皇廟堧垣也。嘉聞錯穿宗廟垣,爲奏,請誅錯。客有語錯,錯恐,夜入宮上謁,自歸上。至朝,嘉請誅内史錯。上曰:「錯所穿非眞廟垣,乃外□耎垣,故冗官居其中;且又我使爲之,錯無罪。」丞相嘉謝。罷朝,嘉謂長史曰:「吾悔不先斬錯乃請之,爲錯所賣。」至舍,因歐血而死。錯以此愈貴。 5. 6秋,與匈奴和親。 6. 7八月,丁未,以御史大夫開封侯陶靑爲丞相。丁巳,以内史晁錯爲御史大夫。 7. 8彗星出東北。 8. 9秋,衡山雨雹,大者五寸,深者二尺。 9. 10熒惑逆行守北辰,月出北辰間;歳星逆行天廷中。 10. 11梁孝王以竇太后少子故,有寵,王四十餘城,居天下膏腴地。賞賜不可勝道,府庫金錢且百巨萬,珠玉寶器多於京師。築東苑,方三百餘里,廣睢陽城七十里,大治宮室,爲覆道,自宮連屬於平台三十餘里。招延四方豪俊之士,如呉人枚乘、嚴忌,齊人羊勝、公孫詭、鄒陽,蜀人司馬相如之屬皆從之游。毎入朝,上使使持節以乘輿駟馬迎梁王於關下。既至,寵幸無比,入則侍上同輦,出則同車,射獵上林中。因上疏請留,且半歳。梁侍中、郎、謁者著籍引出入天子殿門,與漢宦官無異。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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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巻第十七 漢紀九 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上 建元元年(辛丑、前一四〇) 1冬,十月,詔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上親策問以古今治道,對者百餘人。廣川董仲舒對曰:「道者,所繇適於治之路也,仁、義、禮、樂,皆其具也。故聖王已沒,而子孫長久,安寧數百歳,此皆禮樂教化之功也。夫人君莫不欲安存,而政亂國危者甚衆;所任者非其人而所繇者非其道,是以政日以僕滅也。夫周道衰於幽、厲,非道亡也,幽、厲不繇也。至於宣王,思昔先王之德,興滯補敝,明文、武之功業,周道粲然復興,此夙夜不懈行善之所致也。 孔子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故治亂廢興在於己,非天降命,不可得反;其所操持悖謬,失其統也。爲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正萬民以正四方。四方正,遠近莫敢不壹於正,而亡有邪氣姦其間者,是以陰陽調而風雨時,羣生和而萬民殖,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畢至,而王道終矣!孔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自悲可致此物,而身卑賤不得致也。今陛下貴爲天子,富有四海,居得致之位,操可致之勢,又有能致之資;行高而恩厚,知明而意美,愛民而好士,可謂誼主矣。然而天地未應而美祥莫至者,何也?凡以教化不立而萬民不正也。夫萬民之從利也,如水之走下,不以教化堤防之,不能止也。古之王者明於此,故南面而治天下,莫不以教化爲大務。立太學以教於國,設癢序以化於邑,漸民以仁,摩民以誼,節民以禮,故其刑罰甚輕而禁不犯者,教化行而習俗美也。聖王之繼亂世也,掃除其跡而悉去之,復修教化而崇起之;教化已明,習俗已成,子孫循之,行五六百歳尚示敗也。秦滅先聖之道,爲苟且之治,故立十四年而亡,其遺毒餘烈至今未滅,習俗薄惡,人民囂頑,抵冒殊扞,熟爛如此之甚者也。竊譬之:琴瑟不調,甚者必解而更張之,乃可鼓也;爲政而不行,甚者必變而更化之,乃可理也。故漢得天下以來,常欲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失之於當更化而不更化也。 臣聞聖王之治天下也,少則習之學,長則材諸位,爵祿以養其德,刑罰以威其惡,故民曉於禮誼而恥犯其上。武王行大誼,平殘賊,周公作禮樂以文之;至於成、康之隆,囹圄空虚四十餘年。此亦教化之漸而仁誼之流,非獨傷肌膚之效也。至秦則不然,師申、商之法,行韓非之説,憎帝王之道,以貪狼爲俗,誅名而不察實,爲善者不必免而犯惡者未必刑也。是以百官皆飾虚辭而不顧實,外有事君之禮,内有背上之心,造偽飾詐,趨利無恥,是以刑者甚衆,死者相望,而姦不息,俗化使然也。今陛下並有天下,莫不率服,而功不加於百姓者,殆王心未加焉。曾子曰:『尊其所聞,則高明矣;行其所知,則光大矣。高明光大,不在於它,在乎加之意而已。』願陛下因用所聞,設誠於内而致行之,則三王何異哉! 夫不素養士而欲求賢,譬猶不琢玉而求文采也。故養士之大者,莫大虖太學;太學者,賢士之所關也,教化之本原也。今以一郡、一國之衆對,亡應書者,是王道往往而絶也。臣願陛下興太學,置明師,以養天下之士,數考問以盡其材,則英俊宜可得矣。今之郡守、縣令,民之師帥,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師帥不賢,則主德不宣,恩澤不流。今吏既亡教訓於下,或不承用王上之法,暴虐百姓,與姦爲市,貧窮孤弱,冤苦失職,甚不稱陛下之意;是以陰陽錯繆,氛氣充塞,羣生寡遂,黎民未濟,皆長吏不明使至於此也! 夫長吏多出於郎中、中郎、吏二千石子弟,選郎吏又以富訾,未必賢也。且古所謂功者,以任官稱職爲差,非謂積日累久也;故小材雖累日,不離於小官,賢材雖未久,不害爲輔佐,是以有司竭力盡知,務治其業而以赴功。今則不然,累日以取貴,積久以致官,是以廉恥貿亂,賢不肖渾殽,未得其眞。臣愚以爲使諸列侯、郡守、二千石各擇其吏民之賢者,歳貢各二人以給宿衞,且以觀大臣之能;所貢賢者有賞,所貢不肖者有罰。夫如是,諸吏二千石皆盡心於求賢,天下之士可得而官使也。遍得天下之賢人,則三王之盛易爲,而堯、舜之名可及也。毋以日月爲功,實試賢能爲上,量材而授官,録德而定位,則廉恥殊路,賢不肖異處矣! 臣聞衆少成多,積小致巨,故聖人莫不以暗致明,以微致顯;是以堯發於諸侯,舜興虖深山,非一日而顯也,蓋有漸以致之矣。言出於己,不可塞也;行發於身,不可掩也;言行,治之大者,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故盡小者大,愼微者著;積善在身,猶長日加益而人不知也;積惡在身,猶火銷膏而人不見也;此唐、虞之所以得令名而桀、紂之可爲悼懼者也。 夫樂而不亂,復而不厭者,謂之道。道者,萬世亡敝;敝者,道之失也。先王之道,必有偏而不起之處,故政有眊而不行,舉其偏者以補其敝而已矣。三王之道,所祖不同,非其相反,將以救溢扶衰,所遭之變然也。故孔子曰:『無爲而治者其舜乎!』改正朔,易服色,以順天命而已;其餘盡循堯道,何更爲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亡變道之實。然夏上忠,殷上敬,周上文者,所繼之救當用此也。孔子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此言百王之用,以此三者矣。夏因於虞,而獨不言所損益者,其道一而所上同也。道之大原出於天,天不變,道亦不變,是以禹繼舜,舜繼堯,三聖相受而守一道,亡救敝之政也,故不言其所損益也。繇是觀之,繼治世者其道同,繼亂世者其道變。 今漢繼大亂之後,若宜少損周之文,致用夏之忠者。夫古之天下,亦今之天下,共是天下,以古准今,壹何不相逮之遠也!安所繆盭而陵夷若是?意者有所失於古之道與,有所詭於天之理與?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齒者去其角,傅其翼者兩其足,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祿者,不食於力,不動於末,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與天同意者也。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況人虖!此民之所以囂囂苦不足也。身寵而載高位,家温而食厚祿,因乘富貴之資力以與民爭利於下,民安能如之哉!民日削月朘,浸以大窮。富者奢侈羨溢,貧者窮急愁苦;民不樂生,安能避罪!此刑罰之所以蕃而姦邪不可勝者也。天子大夫者,下民之所視效,遠方之所四面而内望也。近者視而放之,遠者望而效之,豈可以居賢人之位而爲庶人行哉!夫皇皇求財利,常恐乏匱者,庶人之意也;皇皇求仁義,常恐不能化民者,大夫之意也。易曰:『負且乘,致寇至。』乘車者,君子之位也;負擔者,小人之事也。此言居君子之位而爲庶人之行者,患禍必至也。若居君子之位,當君子之行,則捨公儀休之相魯,無可爲者矣。春秋大一統者,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也。今師異道,人異論,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無以持一統,法制數變,下不知所守。臣愚以爲諸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者,皆絶其道,勿使並進,邪辟之説滅息,然後統紀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從矣!」 天子善其對,以仲舒爲江都相。會稽莊助亦以賢良對策,天子擢爲中大夫。丞相衞綰奏:「所舉賢良,或治申、韓、蘇、張之言亂國政者,請皆罷。」奏可。董仲舒少治春秋,孝景時爲博士,進退容止,非禮不行,學者皆師尊之。及爲江都相,事易王。易王,帝兄,素驕,好勇。仲舒以禮匡正,王敬重焉。 1.冬、十月、賢良方正直言極諫の士を推薦するようにした。お上が自ら古今の治道の策を問うたところ、応えるも者百余人。広川の董仲舒が対えて曰く「道にしたがっておれば、(それは正しい)治政へと導く路です。仁義礼楽は、みなその手段です。故に聖王はすでに亡くなっても、 2春,二月,赦。 2. 3行三銖錢。 3. 4夏,六月,丞相衞綰免。丙寅,以魏其侯竇嬰爲丞相,武安侯田蚡爲太尉。上雅向儒術,嬰、蚡倶好儒,推轂代趙綰爲御史大夫,蘭陵王臧爲郎中令。綰請立明堂以朝諸侯,且薦其師申公。秋,天子使使束帛加璧、安車駟馬以迎申公。既至,見天子。天子問治亂之事,申公年八十餘。對曰:「爲治者不至多言,顧力行何如耳。」是時,天子方好文詞,見申公對,默然,然已招致,則以爲太中大夫,舎魯邸,議明堂、巡狩、改暦、服色事。 4. 5是歳,内史寧成抵罪髡鉗。 5. 二年(壬寅、前一三九) 1冬,十月,淮南王安來朝。上以安屬爲諸父而材高,甚尊重之,毎宴見談語,昏暮然後罷。 安雅善武安侯田蚡,其入朝,武安侯迎之霸上,與語曰:「上無太子,王親高皇帝孫,行仁義,天下莫不聞。宮車一日晏駕,非王尚誰立者!」安大喜,厚遺蚡金錢財物。 1. 2太皇竇太后好黄、老言,不悅儒術。趙綰請毋奏事東宮。竇太后大怒曰:「此欲復爲新垣平邪!」陰求得趙綰、王臧姦利事,以讓上。上因廢明堂事,諸所興爲皆廢。下綰、臧吏,皆自殺。丞相嬰、太尉蚡免,申公亦以疾免歸。 初,景帝以太子太傅石奮及四子皆二千石,乃集其門,號奮爲「萬石君」。萬石君無文學,而恭謹無與比。子孫爲小吏,來歸謁,萬石君必朝服見之,不名。子孫有過失,不責讓,爲便坐,對案不食;然後諸子相責,因長老肉袒謝罪,改之,乃許。子孫勝冠者在側,雖燕居必冠。其執喪,哀戚甚悼。子孫遵教,皆以孝謹聞乎郡國。及趙綰、王臧以文學獲罪,竇太后以爲儒者文多質少,今萬石君家不言而躬行,乃以其長子建爲郎中令,少子慶爲内史。建在上側,事有可言,屏人恣言極切,至廷見,如不能言者;上以是親之。慶嘗爲太僕,御出,上問車中幾馬,慶以策數馬畢,舉手曰:「六馬。」慶於諸子中最爲簡易矣。 竇嬰、田蚡既免,以侯家居。蚡雖不任職,以王太后故親幸,數言事多效。士吏趨勢利者,皆去嬰而歸蚡,蚡日益橫。 2. 3春,二月,丙戌朔,日有食之。 3. 4三月,乙未,以太常柏至侯許昌爲丞相。 4. 5初,堂邑侯陳午尚帝姑館陶公主嫖,帝之爲太子,公主有力焉,以其女爲太子妃,及即位,妃爲皇后。竇太主恃功,求請無厭,上患之。皇后驕妒,擅寵而無子,與醫錢凡九千萬,欲以求子,然卒無之。後寵浸衰。皇太后謂上曰:「汝新即位,大臣未服,先爲明堂,太皇太后已怒。今又忤長主,必重得罪。婦人性易悅耳,宜深愼之!」上乃於長主、皇后復稍加恩禮。 上祓霸上,還,過上姊平陽公主,悅謳者衞子夫。子夫母衞媼,平陽公主家僮也。主因奉送子夫入宮,恩寵日隆。陳皇后聞之,恚,幾死者數矣。上愈怒。 子夫同母弟衞靑,其父鄭季,本平陽縣吏,給事侯家,與衞媼私通而生靑,冒姓衞氏。靑長,爲侯家騎奴。大長公主執囚靑,欲殺之。其友騎郎公孫敖與壯士簒取之。上聞,乃召靑爲建章監、侍中,賞賜數日間累千金。既而以子夫爲夫人,靑爲太中大夫。 5. 6夏,四月,有星如日,夜出。 6. 7初置茂陵邑。 7. 8時大臣議者多冤晁錯之策,務摧抑諸侯王,數奏暴其過惡,吹毛求疵,笞服其臣,使證其君。諸侯王莫不悲怨。 8. 三年(癸卯、前一三八) 1冬,十月,代王登、長沙王發、中山王勝、濟川王明來朝。上置酒,勝聞樂聲而泣。上問其故,對曰:「悲者不可爲累欷,思者不可爲歎息。今臣心結日久,毎聞幼眇之聲,不知涕泣之橫集也。臣得蒙肺附爲東藩,屬又稱兄。今羣臣非有葭莩之親、鴻毛之重,羣居黨議,朋友相爲,使夫宗室擯卻,骨肉冰釋,臣竊傷之!」具以吏所侵聞。於是上乃厚諸侯之禮,省有司所奏諸侯事,加親親之恩焉。 1. 2河水溢于平原。 2. 3大饑,人相食。 3. 4秋,七月,有星孛於西北。 4. 5濟川王明坐殺中傅,廢遷房陵。 5. 6七國之敗也,呉王子駒亡走閩越,怨東甌殺其父,常勸閩越撃東甌。閩粤從之,發兵圍東甌,東甌使人告急天子。天子問田蚡,蚡對曰:「越人相攻撃,固其常;又數反覆,自秦時棄不屬,不足以煩中國往救也。」莊助曰:「特患力不能救,德不能覆。誠能,何故棄之!且秦舉咸陽而棄之,何但越也!今小國以窮困來告急,天子不救,尚安所愬,又何以子萬國乎!」上曰:「太尉不足與計。吾新即位,不欲出虎符發兵郡國。」乃遣助以節發兵會稽。會稽守欲距法不爲發,助乃斬一司馬,諭意指,遂發兵浮海救東甌。未至,閩越引兵罷。東甌請舉國内徙,乃悉舉其衆來,處於江、淮之間。 6. 7九月,丙子晦,日有食之。 7. 8上自初即位,招選天下文學材智之士,待以不次之位。四方士多上書言得失,自眩鬻者以千數。上簡拔其俊異者寵用之。莊助最先進,後又得呉人硃買臣、趙人吾丘壽王、蜀人司馬相如、平原東方朔、呉要枚皋、濟南終軍等,並在左右,毎令與大臣辨論,中外相應以義理之文,大臣數屈焉。然相如特以辭賦得幸;朔、皋不根持論,好詼諧,上以俳優畜之,雖數賞賜,終不任以事也。朔亦觀上顏色,時時直諫,有所補益。 是歳,上始爲微行,北至池陽,西至黄山,南獵長楊,東遊宜春,與左右能騎射者期諸殿門。常以夜出,自稱平陽侯;旦明,入南山下,射鹿、豕、狐、兔,馳騖禾稼之地,民皆號呼罵詈。鄂、杜令欲執之,示以乘輿物,乃得免。又嘗夜至伯谷,投逆旅宿,就逆旅主人求漿,主人翁曰:「無漿,正有溺耳!」且疑上爲姦盜,聚少年欲攻之。主人嫗睹上状貌而異之,止其翁曰:「客非常人也,且又有備,不可圖也。」翁不聽,嫗飲翁以酒,醉而縛之。少年皆散走,嫗乃殺雞爲食以謝客。明日,上歸,召嫗,賜金千斤,拜其夫爲羽林郎。後乃私置更衣,從宣曲以南十二所,夜投宿長楊、五柞等諸宮。 上以道遠勞苦,又爲百姓所患,乃使太中大夫吾丘壽王舉籍阿城以南,盩厔以東,宜春以西,提封頃畝,及其賈直,欲除以爲上林苑,屬之南山。又詔中尉、左右内史表屬縣草田,欲以償鄠、杜之民。壽王奏事,上大説稱善。時東方朔在傍,進諫曰:「夫南山,天下之阻也。漢興,去三河之地,止霸、滻以西,都涇、渭之南,此所謂天下陸海之地,秦之所以虜西戎、兼山東者也。其山出玉石、金、銀、銅、鐵、良材,百工所取給,萬民所卬足也。又有粳、稻、梨、栗、桑、麻、竹箭之饒,土宜姜、芋,水多蛙、魚,貧者得以人給家足,無饑寒之憂;故酆、鎬之間,號爲土膏,其賈畝一金。今規以爲苑,絶陂池水澤之利而取民膏腴之地,上乏國家之用,下奪農桑之業,是其不可一也。盛荊、棘之林,廣狐、菟之苑,大虎、狼之虚,壞人塚墓,發人室廬,令幼弱懷土而思,耆老泣涕而悲,是其不可二也。斥而營之,垣而囿之,騎馳東西,車騖南北,有深溝大渠。夫一日之樂,不足以危無堤之輿,是其不可三也。夫殷作九市之宮而諸侯畔,靈王起章華之臺而楚民散,秦興阿房之殿而天下亂。糞土愚臣,逆盛意,罪當萬死!」上乃拜朔爲太中大夫、給事中,賜黄金百斤。然遂起上林苑,如壽王所奏。 上又好自撃熊、豕,馳逐野獸。司馬相如上疏諫曰:「臣聞物有同類而殊能者,故力稱烏獲,捷言慶忌,勇期賁、育,臣之愚,竊以爲人誠有之,獸亦宜然。今陛下好陵阻險,射猛獸,卒然遇逸材之獸,駭不存之地,犯屬車之清塵,輿不及還轅,人不暇施巧,雖有烏獲、逄蒙之技,不得用,枯木朽株,盡爲難矣。是胡、越起於轂下而羌、夷接軫也,豈不殆哉!雖萬全而無患,然本非天子之所宜近也。宜夫清道而後行,中路而馳,猶時有銜橛之變,況乎渉豐草,騁丘虚,前有利獸之樂,而内無存變之意,其爲害也不難矣。夫輕萬乘之重不以爲安,樂出萬有一危之塗以爲娯,臣竊爲陛下不取。蓋明者遠見於未萌,而知者避危於無形,禍固多藏於隱微而發於人之所忽者也。故鄙諺曰:『家累千金,坐不垂堂。』此言雖小,可以諭大。」上善之。 8. 四年(甲辰、前一三七) 1夏,有風赤如血。 1. 2六月,旱。 2. 3秋,九月,有星孛于東北。 3. 4是歳,南越王佗死,其孫文王胡立。 4. 五年(乙巳、前一三六) 1春,罷三銖錢,行半兩錢。 1. 2置五經博士。 2. 3夏,五月,大蝗。 3. 4秋,八月,廣川惠王越、清河哀王乘皆薨,無後,國除。 4. 六年(丙午、前一三五) 1春,二月,乙未,遼東高廟災。 1. 2夏,四月,壬子,高園便殿火。上素服五日。 2. 3五月,丁亥,太皇太后崩。 3. 4六月,癸巳,丞相昌免;武安侯田蚡爲丞相。蚡驕侈,治宅甲諸第,田園極膏腴;市買郡縣物,相屬於道;多受四方賂遺;其家金玉、婦女,狗馬、聲樂、玩好,不可勝數。毎入奏事,坐語移日,所言皆聽。薦人或起家至二千石,權移主上。上乃曰:「君除吏已盡未?吾亦欲除吏。」嘗請考工地益宅,上怒曰:「君何不遂取武庫!」是後乃稍退。 4. 5秋,八月,有星孛于東方,長竟天。 5. 6閩越王郢興兵撃南越邊邑,南越王守天子約,不敢擅興兵,使人上書告天子。於是天子多南越義,大爲發兵,遣大行王恢出豫章,大農令韓安國出會稽,撃閩越。 淮南王安上書諫曰:「陛下臨天下,布德施惠,天下攝然,人安其生,自以沒身不見兵革。今聞有司舉兵將以誅越,臣安竊爲陛下重之。 越,方外之地,剪髮文身之民也,不可以冠帶之國法度理也。自三代之盛,胡、越不與受正朔,非強勿強服,威弗能制也,以爲不居之地,不牧之民,不足以煩中國也。自漢初定已來七十二年,越人相攻撃者不可勝數,然天子未嘗舉兵而入其地也。臣聞越非有城郭邑里也,處谿谷之間,篁竹之中,習於水鬥,便於用舟,地深昧而多水險,中國之人不知其勢阻而入其地,雖百不當其一。得其地,不可郡縣也;攻之,不可暴取也。以地圖察其山川要塞,相去不過寸數,而間獨數百千里,險阻、林叢弗能盡著;視之若易,行之甚難。天下賴宗廟之靈,方内大寧,戴白之老不見兵革,民得夫婦相守,父子相保,陛下之德也。越人名爲藩臣,貢酎之奉不輸大内,一卒之用不給上事;自相攻撃,而陛下發兵救之,是反以中國而勞蠻夷也。且越人愚戇輕薄,負約反覆,其不用天子之法度,非一日之積也。壹不奉詔,舉兵誅之,臣恐後兵革無時得息也。 間者,數年歳比不登,民待賣爵、贅子以接衣食。賴陛下德澤振救之,得毋轉死溝壑。四年不登,五年復蝗,民生未復。今發兵行數千里,資衣糧,入越地,輿轎而隃領,拖舟而入水,行數百千里,夾以深林叢竹,水道上下撃石,林中多蝮蛇、猛獸,夏月暑時,歐洩霍亂之病相隨屬也;曾未施兵接刃,死傷者必衆矣。前時南海王反,陛下先臣使將軍間忌將兵撃之,以其軍降,處之上淦。後復反,會天暑多雨,樓船卒水居撃棹,未戰而疾死者過半;親老涕泣,孤子啼號,破家散業,迎屍千里之外,裹骸骨而歸。悲哀之氣,數年不息,長老至今以爲記,曾未入其地而禍已至此矣。陛下德配天地,明象日月,恩至禽獸,澤及草木,一人有饑寒,不終其天年而死者,爲之心妻愴於心。今方内無狗吠之警,而使陛下甲卒死亡,暴露中原,霑漬山谷,邊境之民爲之早閉晏開,朝不及夕,臣安竊爲陛下重之。 不習南方地形者,多以越爲人衆兵強,能難邊城。淮南全國之時,多爲邊吏,臣竊聞之,與中國異。限以高山,人跡絶,車道不通,天地所以隔外内也。其入中國,必下領水,領水之山峭峻,漂石破舟,不可以大船載食糧下也。越人欲爲變,必先田餘干界中,積食糧,乃入,伐材治船。邊城守候誠謹,越人有入伐材者,輒收捕,焚其積聚,雖百越,奈邊城何!且越人綿力薄材,不能陸戰,又無車騎、弓弩之用,然而不可入者,以保地險,而中國之人不耐其水土也。臣聞越甲卒不下數十萬,所以入之,五倍乃足,輓車奉餉者不在其中。南方暑濕,近夏癉熱,暴露水居,蝮蛇蜇生,疾疢多作,兵未血刃而病死者什二三,雖舉越國而虜之,不足以償所亡。 臣聞道路言:閩越王弟甲弑而殺之,甲以誅死,其民未有所屬。陛下若欲來,内處之中國,使重臣臨存,施德垂賞以招致之,此必攜幼扶老以歸聖德。若陛下無所用之,則繼其絶世,存其亡國,建其王侯,以爲畜越,此必委質爲藩臣,世共貢職。陛下以方寸之印,丈二之組,填撫方外,不勞一卒,不頓一戟,而威德並行。今以兵入其地,此必震恐,以有司爲欲屠滅之也,必雉兔逃,入山林險阻。背而去之,則復相羣聚;留而守之,歴歳經年,則士卒罷倦,食糧乏絶,民苦兵事,盜賊必起。臣聞長老言:秦之時,嘗使尉屠睢撃越,又使監祿鑿渠通道,越人逃入深山林叢,不可得攻;留軍屯守空地,曠日引久,士卒勞倦;越出撃之,秦兵大破,乃發縕戍以備之。當此之時,外内騷動,皆不聊生,亡逃相從,羣爲盜賊,於是山東之難始興。兵者凶事,一方有急,四面皆聳。臣恐變故之生,姦邪之作,由此始也。 臣聞天子之兵有征而無戰,言莫敢校也。如使越人蒙徼幸以逆執事之顏行,廝輿之卒有一不備而歸者,雖得越王之首,臣猶竊爲大漢羞之。陛下以四海爲境,生民之屬,皆爲臣妾。垂德惠以覆露之,使安生樂業,則澤被萬世,傳之子孫,施之無窮。天下之安,猶泰山而四維之也,夷狄之地,何足以爲一日之閒,而煩汗馬之勞乎!詩云:『王猶允塞,徐方既來。』言王道甚大而遠方懷之也。臣安竊恐將吏之以十萬之師爲一使之任也。」 是時,漢兵遂出,未踰領,閩越王郢發兵距險。其弟餘善乃與相、宗族謀曰:「王以擅發兵撃南越不請,故天子兵來誅。漢兵衆強,即幸勝之,兵來益多,終滅國而止。今殺王以謝天子,天子聽,罷兵,固國完;不聽,乃力戰;不勝,即亡入海。」皆曰:「善!」即鏦殺王,使使奉其頭致大行。大行曰:「所爲來者,誅王。今王頭至,謝罪;不戰而殞,利莫大焉。」乃以便宜案兵,告大農軍,而使使奉王頭馳報天子。詔罷兩將兵,曰:「郢等首惡,獨無諸孫繇君丑不與謀焉。」乃使中郎將立丑爲越繇王,奉閩越先祭祀。餘善已殺郢,威地於國,國民多屬,竊自立爲王,繇王不能制。上聞之,爲餘善不足復興師,曰:「餘善數與郢謀亂,而後首誅郢,師得不勞。」因立餘善爲東越王,與繇王並處。 上使莊助諭意南粤。南粤王胡頓首曰:「天子乃爲臣興兵討閩越,死無以報德!」遣太子嬰齊入宿衞,謂助曰:「國新被寇,使者行矣,胡方日夜裝,入見天子。」助還,過淮南,上又使助諭淮南王安以討越事,嘉答其意,安謝不及。助既去南越,南越大臣皆諫其王曰:「漢興兵誅郢,亦行以驚動南越。且先王昔言:『事天子期無失禮。』要之,不可以説好語入見,則不得復歸,亡國之勢也。」於是胡稱病,竟不入見。 6. 7是歳,韓安國爲御史大夫。 7. 8東海太守濮陽汲黯爲主爵都尉。始,黯爲謁者,以嚴見憚。東越相攻,上使黯往視之;不至,至呉而還,報曰:「越人相攻,固其俗然,不足以辱天子之使。」河内失火,延燒千餘家,上使黯往視之;還,報曰:「家人失火,屋比延燒,不足憂也。臣過河南,河南貧人傷水旱萬餘家,或父子相食,臣謹以便宜,持節發河南倉粟以振貧民。臣請歸節,伏矯制之罪。」上賢而釋之。其在東海,治官理民,好清靜,擇丞、史任之,責大指而已,不苛小。黯多病,臥閨閣内不出。歳餘,東海大治,稱之。上聞,召爲主爵都尉,列於九卿。其治務在無爲,引大體,不拘文法。 黯爲人,性倨少禮,面折,不能容人之過。時天子方招文學儒者,上曰:「吾欲云云。」黯對曰:「陛下内多欲而外施仁義,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上默然,怒,變色而罷朝,公卿皆爲黯懼。上退,謂左右曰:「甚矣汲黯之戇也!」羣臣或數黯,黯曰:「天子置公卿輔弼之臣,寧令從諛承意,陷主於不義乎?且已在其位,縱愛身,奈辱朝廷何!」黯多病,病且滿三月;上常賜告者數,終不愈。最後病,莊助爲請告。上曰:「汲黯何如人哉?」助曰:「使黯任職居官,無以踰人;然至其輔少主,守城深堅,招之不來,麾之不去,雖自謂賁、育,亦不能奪之矣。」上曰:「然,古有社稷之臣,至如黯,近之矣。」 8. 9匈奴來請和親,天子下其議。大行王恢,燕人也,習胡事,議曰:「漢與匈奴和親,率不過數歳,即復倍約;不如勿許,興兵撃之。」韓安國曰:「匈奴遷徙鳥舉,難得而制,自上古不屬爲人。今漢行數千里與之爭利,則人馬罷乏;虜以全制其敝,此危道也。不如和親。」羣臣議者多附安國。於是上許和親。 9. 元光元年(丁未、前一三四) 1冬,十一月,初令郡國舉孝廉各一人,從董仲舒之言也。 1. 2衞尉李廣爲驍騎將軍,屯雲中;中尉程不識爲車騎將軍,屯雁門。六月,罷。廣與不識倶以邊太守將兵,有名當時。廣行無部伍、行陳,就善水草舍止,人人自便,不撃刁斗以自衞,莫府省約文書;然亦遠斥候,未嘗遇害。程不識正部曲、行伍、營陳,撃刁鬥,士吏治軍簿至明,軍不得休息;然亦未嘗遇害。不識曰:「李廣軍極簡易,然虜卒犯之,無以禁也。而其士卒亦佚樂,咸樂爲之死。我軍雖煩擾,然虜亦不得犯我。」然匈奴畏李廣之略,士卒亦多樂從李廣而苦程不識。 臣光曰:易曰:「師出以律,否臧凶。」言治衆而不用法,無不凶也。李廣之將,使人人自便。以廣之材,如此焉可也;然不可以爲法。何則?其繼者難也,況與之並時而爲將乎!夫小人之情,樂於安肆而昧於近禍,彼既以程不識爲煩擾而樂於從廣,且將仇其上而不服。然則簡易之害,非徒廣軍無以禁虜之倉卒而已也。故曰「兵事以嚴終」,爲將者,亦嚴而已矣。然則效程不識,雖無功,猶不敗;效李廣,鮮不覆亡哉! 2. 3夏,四月,赦天下。 3. 4五月,詔舉賢良、文學,上親策之。 4. 5秋,七月,癸未,日有食之。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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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どうなってんの!?」 本名 カーティス 性別 男 年齢 16 属性 変化系 身長 普通 好き 乗馬、人助け 嫌い 悪のリーダー、ゾンビ等 能力【影之人狼】(かげのじんろう) 黒い欠片の様な石を持ち、それを額にあてることで狼に姿を変えることができる。 人状態の時は陶器製の笛を持ち、それを吹くことで馬を呼ぶことができる。 狼状態の時は自分の影の形を変え、実体化させる事ができる。 また、精神を集中させることで影を半径2mの結界にし、中に入った物をロックオンして素早く攻撃できる。 人スペック:乗馬がうまい、それ以外は常人 狼スペック:攻撃力、機敏性、嗅覚、聴覚に優れるが防御力に難あり +【概要】 別世界のとある村で過ごしていたが、影の世界の住人が攻めてきた。攻めてきた地は「影の領域」となり、普通は肉体を失い魂だけとなるのだが、なにかの手違いで狼になった。その後影の領域から脱出すると何故かこの世界にいた。村に帰り、影の世界の王を倒すために奮闘中。愛馬の名前はクレイン。 +【容姿、性格】 金髪で風タクリンクの普段着みたいな感じの服。正義感が強く、魔王倒せって言われたらすぐに行く。器用でほとんどの道具を扱える。だけど凄い所が無く、駄目な所も無い。ついた二つ名は「中途半端な秀才」 +【近況】 4/15 大変だ…人(妄想列写さん)を轢い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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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巻第四 周紀四 赧王中 十八年(甲子、前二九七) 1楚懷王亡歸。秦人覺之,遮楚道。懷王從間道走趙。趙主父在代,趙人不敢受。懷王將走魏,秦人追及之,以歸。 1. 2魯平公薨,子緡王賈立。 2. 十九年(乙丑、前二九六) 1楚懷王發病,薨於秦,秦人歸其喪。楚人皆憐之,如悲親戚。諸侯由是不直秦。 1. 2齊、韓、魏、趙、宋同撃秦,至鹽氏而還。秦與韓武遂、與魏封陵以和。 2. 3趙主父行新地,遂出代;西遇樓煩王於西河而致其兵。 3. 4魏襄王薨,子昭王立。 4. 5韓襄王薨,子釐王咎立。 5. 二十年(丙寅、前二九五) 1秦尉錯伐魏襄城。 1. 2趙主父與齊、燕共滅中山,遷其王於膚施。歸,行賞,大赦,置酒,酺五日。 2. 3趙主父封其長子章於代,號曰安陽君。 安陽君素侈,心不服其弟。主父使田不禮相之。李兌謂肥義曰:「公子章強壯而志驕,黨眾而欲大,田不禮忍殺而驕,二人相得,必有陰謀。夫小人有欲,輕慮淺謀,徒見其利,不顧其害,難必不久矣。子任重而勢大,亂之所始而禍之所集也。子奚不稱疾毋出而傳政於公子成,毋爲禍梯,不亦可乎!」肥義曰:「昔者主父以王屬義也,曰:『毋變而度,毋易而慮,堅守一心,以歿而世。』義再拜受命而籍之。今畏不禮之難而忘吾籍,變孰大焉!諺曰:『死者復生,生者不愧。』吾欲全吾言,安得全吾身乎!子則有賜而忠我矣。雖然,吾言已在前矣,終不敢失!」李兌曰:「諾。子勉之矣!吾見子已今年耳。」涕泣而出。 李兌數見公子成以備田不禮。肥義謂信期曰:「公子章與田不禮聲善而實惡,內得主而外爲暴,矯令以擅一旦之命,不難爲也。今吾憂之,夜而忘寐,飢而忘食,盜出入不可不備。自今以來,有召王者必見吾面,我將以身先之。無故而後王可入也。」信期曰:「善。」 主父使惠文王朝羣臣而自從旁窺之,見其長子累然也,反北面爲臣。詘於其弟,心憐之,於是乃欲分趙而王公子章於代,計未決而輟。主父及王游沙丘,異宮,公子章、田不禮以其徒作亂,詐以主父令召王。肥義先入,殺之。高信即與王戰。公子成與李兌自國至,乃起四邑之兵入距難,殺公子章及田不禮,滅其黨。公子成爲相,號安平君;李兌爲司寇。是時惠文王少,成、兌專政。 公子章之敗也,往走主父,主父開之。成、兌因圍主父宮。公子章死,成、兌謀曰:「以章故,圍主父;即解兵,吾屬夷矣!」乃遂圍之,令:「宮中人後出者夷!」宮中人悉出。主父欲出不得,又不得食,探雀鷇而食之。三月餘,餓死沙丘宮。主父定死,乃發喪赴諸侯。主父初以長子章爲太子,後得吳娃,愛之,爲不出者數歳。生子何,乃廢太子章而立之。呉娃死,愛馳;憐故太子,欲兩王之,猶豫未決,故亂起。 3. 4秦樓緩免相,魏冉代之。 4. 二十一年(丁卯、前二九四) 1秦敗魏師于解。 1. 二十二年(戊辰、前二九三) 1韓公孫喜、魏人伐秦。穰侯薦左更白起於秦王以代向壽將兵,敗魏師、韓師於伊闕,斬首二十四萬級,虜公孫喜,拔五城。秦王以白起爲國尉。 1. 2秦王遺楚王書曰:「楚倍秦,秦且率諸侯伐楚,願王之飭士卒,得一樂戰!」楚王患之,乃復與秦和親。 2. 二十三年(己巳、前二九二) 1楚襄王迎婦於秦。 臣光曰:甚哉秦之無道也,殺其父而劫其子;楚之不競也,忍其父而婚其仇!嗚呼!楚之君誠得其道,臣誠得其人,秦雖強,烏得陵之哉!善乎荀卿論之曰:「夫道,善用之則百里之地可以獨立,不善用之則楚六千里而爲仇人役。」故人主不務得道而廣有其勢,是其所以危也。 1. 2秦魏冉謝病免,以客卿燭壽爲丞相。 2. 二十四年(庚午、前二九一) 1秦伐韓,拔宛。 秦燭壽免。魏冉復爲丞相,封於穰與陶,謂之穰侯。又封公子市於宛,公子悝於鄧。 1. 二十五年(辛未、前二九〇) 1魏入河東地四百里、韓入武遂地二百里于秦。 1. 2魏芒卯始以詐見重。 2. 二十六年(壬申、前二八九) 1秦大良造白起、客卿錯伐魏,至軹,取城大小六十一。 1. 二十七年(癸酉、前二八八) 1冬,十月,秦王稱西帝,遣使立齊王爲東帝,欲約與共伐趙。蘇代自燕來,齊王曰:「秦使魏冉致帝,子以爲何如?」對曰:「願王受之而勿稱也。秦稱之,天下安之,王乃稱之,無後也。秦稱之,天下惡之,王因勿稱,以收天下,此大資也。且伐趙孰與伐桀宋利?今王不如釋帝以收天下之望,發兵以伐桀宋,宋舉則楚、趙、梁、衞皆懼矣。是我以名尊秦而令天下憎之,所謂以卑爲尊也。」齊王從之,稱帝二日而復歸之。十二月,呂禮自齊入秦,秦王亦去帝復稱王。 1. 2秦攻趙,拔杜陽。 2. 二十八年(甲戌、前二八七) 1秦攻魏,拔新垣、曲陽。 1. 二十九年(乙亥、前二八六) 1秦司馬錯撃魏河内。魏獻安邑以和,秦出其人歸之魏。 1. 2秦敗韓師于夏山。 2. 3宋有雀生湣於城之陬。史占之,曰:「吉。小而生巨,必霸天下。」宋康王喜,起兵滅滕;伐薛;東敗齊,取五城;南敗楚,取地三百里,西敗魏軍。與齊、魏爲敵國,乃愈自信其霸。欲霸之亟成,故射天笞地,斬社稷而焚滅之,以示威服鬼神。爲長夜之飲於室中,室中人呼萬歳,則堂上之人應之,堂下之人又應之,門外之人又應之,以至於國中,無敢不呼萬歳者。天下之人謂之「桀宋」。齊湣王起兵伐之,民散,城不守。宋王奔魏,死於温。 3. 三十年(丙子、前二八五) 1秦王會楚王於宛,會趙王於中陽。 1. 2秦蒙武撃齊,拔九城。 2. 3齊湣王既滅宋而驕,乃南侵楚,西侵三晉,欲並二周,爲天子。狐咺正議,斫之檀衢,陳舉直言,殺之東閭。燕昭王日夜撫循其人,益爲富實,乃與樂毅謀伐齊。樂毅曰:「齊,霸國之餘業也。地大人衆,未易獨攻也。王必欲伐之。莫如約趙及楚、魏。」於是使樂毅約趙,別使使者連楚、魏,且令趙啖秦以伐齊之利。諸侯害齊王之驕暴,皆爭合謀與燕伐齊。 3. 三十一年(丁丑、前二八四) 1燕王悉起兵,以樂毅爲上將軍。秦尉斯離帥師與三晉之師會之。趙王以相國印授樂毅,樂毅並將秦、魏、韓、趙之兵以伐齊。齊湣王悉國中之衆以拒之,戰於濟西,齊師大敗。樂毅還秦、韓之師,分魏師以略宋地,部趙師以收河間,身率燕師,長驅逐北。劇辛曰:「齊大而燕小,賴諸侯之助以破其軍,宜及時攻取其邊城以自益,此長久之利也。今過而不攻,以深入爲名,無損於齊,無益於燕,而結深怨,後必悔之。」樂毅曰:「齊王伐功矜能,謀不逮下,廢黜賢良,信任諂諛,政令戾虐,百姓怨懟。今軍皆破亡,若因而乘之,其民必叛,禍亂內作,則齊可圖也。若不遂乘之,待彼悔前之非,改過恤下而撫其民,則難慮也。」遂進軍深入。齊人果大亂失度,湣王出走。樂毅入臨淄,取寶物、祭器,輸之於燕。燕王親至濟上勞軍,行賞饗士,封樂毅爲昌國君,遂使留徇齊城之未下者。 齊王出亡之衞,衞君辟宮舍之,稱臣而共具。齊王不遜,衞人侵之。齊王去奔鄒、魯,有驕色,鄒、魯弗内,遂走莒。楚使淖齒將兵救齊,因爲齊相。淖齒欲與燕分齊地,乃執湣王而數之曰:「千乘、博昌之間,方數百里,雨血沾衣,王知之乎?」曰:「知之。」「贏、博之間,地坼及泉,王知之乎?」曰:「知之。」「有人當闕而哭者,求之不得,去則聞其聲,王知之乎?」曰:「知之。」淖齒曰:「天雨血沾衣者,天以告也;地坼及泉者,地以告也;有人當闕而哭者,人以告也。天、地、人皆告矣,而王不知誡焉,何得無誅!」遂弑王於鼓里。 荀子論之曰:國者,天下之利勢也。得道以持之,則大安也,大榮也,積美之源也。不得道以持之,則大危也,大累也,有之不如無之。及其綦也,索爲匹夫,不可得也。齊湣、宋獻是也。 故用國者義立而王,信立而霸,權謀立而亡。 挈國以呼禮義也,而無以害之。行一不義,殺一無罪,而得天下,仁者不爲也。擽然扶持心國,且若是其固也。之所與爲之者之人,則舉義士也;之所以爲布陳於國家刑法者,則舉義法也;主之所極然,帥羣臣而首向之者,則舉義志也。如是,則下仰上以義矣,是綦定也。綦定而國定,國定而天下定。故曰:以國濟義,一日而白,湯、武是也。是所謂義立而王也。 德雖未至也,義雖未濟也,然而天下之理略奏矣,刑賞已諾信乎天下矣,臣下曉然皆知其可要也。政令已陳,雖睹利敗,不欺其民;約結已定,雖睹利敗,不欺其與。如是,則兵勁城固,敵國畏之;國一綦明,與國信之。雖在僻陋之國,威動天下,五伯是也。是所謂信立而而霸也。 挈國以呼功利,不務張其義,齊其信,唯利之求;內則不憚詐其民而求小利焉,外則不憚詐其與而求大利焉。内不修正其所以有,然常欲人之有,如是,則臣下百姓莫不以詐心待其上矣。上詐其下,下詐其上,則是上下析也。如是,則敵國輕之,與國疑之,權謀日行而國不免危削,綦之而亡,齊湣、薛公是也。故用強齊,非以修禮義也,非以本政教也,非以一天下也,綿綿常以結引馳外爲務。故強,南足以破楚,西足以詘秦,北足以敗燕,中足以舉宋。及以燕、趙起而攻之,若振槁然,而身死國亡,爲天下大戮,後世言惡則必稽焉。是無他故焉,唯其不由禮義而由權謀也。 三者,明主之所謹擇也,仁人之所務白也。善擇者制人,不善擇者人制之。 1. 2樂毅聞晝邑人王蠋賢,令軍中環畫邑三十里無入。使人請蠋,蠋謝不往。燕人曰:「不來,吾且屠畫邑!」蠋曰:「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齊王不用吾諫,故退而耕於野。國破君亡,吾不能存,而又欲劫之以兵,吾與其不義而生,不若死!」遂經其頸於樹枝,自奮絕脰而死。燕師乘勝長驅,齊城皆望風奔潰。樂毅修整燕軍,禁止侵掠,求齊之逸民,顯而禮之。寬其賦斂,除其暴令,修其舊政,齊民喜悅。乃遣左軍渡膠東、東萊;前軍循太山以東至海,略琅邪;右軍循河、濟,屯阿、鄄以連魏師;後軍旁北海以撫千乘;中軍據臨淄而鎭齊都。祀桓公、管仲於郊,表賢者之閭,封王蠋之墓。齊人食邑於燕者二十餘君,有爵位於薊者百有餘人。六月之間,下齊七十餘城,皆爲郡縣。 2. 3秦王、魏王、韓王會于京師。 3. 三十二年(戊寅、前二八三) 1秦、趙會于穰。秦拔魏安城,兵至大樑而還。 1. 2齊淖齒之亂,湣王子法章變名姓爲莒太史敫家傭。太史敫女奇法章狀貌,以爲非常人,憐而常竊衣食之,因與私通。王孫賈從湣王,失王之處,其母曰:「汝朝出而晩來,則吾倚門而望;汝暮出而不還,則吾倚閭而望。汝今事王,王走,汝不知其處,汝尚何歸焉!」王孫賈乃入市中呼曰:「淖齒亂齊國,殺湣王。欲與我誅之者袒右!」市人從者四百人,與攻淖齒,殺之。於是齊亡臣相與求湣王子,欲立之。法章懼其誅己,久之乃敢自言,遂立以爲齊王,保莒城以拒燕,佈告國中曰:「王已立在莒矣!」 2. 3趙王得楚和氏璧,秦昭王欲之,請易以十五城。趙王欲勿與,畏秦強,欲與之,恐見欺。以問藺相如,對曰:「秦以城求璧而王不許,曲在我矣;我與之璧而秦不與我城,則曲在秦。均之二策,寧許以負秦。臣願奉璧而往;使秦城不入,臣請完璧而歸之。」趙王遣之。相如至秦,秦王無意償趙城。相如乃以詐紿秦王,復取璧,遣從者懷之,間行歸趙,而以身待命於秦。秦王以爲賢而弗誅,禮而歸之。趙王以相如爲上大夫。 3. 4衞嗣君薨,子懷君立。嗣君好察微隱,縣令有發褥而席敝者,嗣君聞之,乃賜之席。令大驚,以君爲神。又使人過關市,賂之以金,既而召關市,問有客過與汝金,汝回遣之,關市大恐。又愛洩姫,重如耳,而恐其因愛重以壅己也,乃貴薄疑以敵如耳,尊魏妃以偶洩姫,曰:「以是相參也。」 荀子論之曰:成侯、嗣君,聚斂計數之君也,未及取民也。子産,取民者也,未及爲政也。管仲,爲政者也,未及修禮也。故修禮者王,爲政者強,取民者安,聚斂者亡。 4. 三十三年(己卯、前二八二) 1秦伐趙,拔兩城。 1. 三十四年(庚辰、前二八一) 1秦伐趙,拔石城。 1. 2秦穰侯復爲丞相。 2. 3楚欲與齊、韓共伐秦,因欲圖周。王使東周武公謂楚令尹昭子曰:「周不可圖也。」昭子曰:「乃圖周,則無之;雖然,何不可圖?」武公曰:「西周之地,絶長補短,不過百里。名爲天下共主,裂其地不足以肥國,得其衆不足以勁兵。雖然,攻之者名爲弑君。然而猶有欲攻之者,見祭器在焉故也。夫虎肉臊而兵利身,人猶攻之;若使澤中之麋蒙虎之皮,人之攻之也必萬倍矣。裂楚之地,足以肥國;詘楚之名,足以尊主。今子欲誅殘天下之共主,居三代之傳器,器南,則兵至矣。」於是楚計輟不行。 3. 三十五年(辛巳、前二八〇) 1秦白起敗趙軍,斬首二萬,取代光狼城。又使司馬錯發隴西兵,因蜀攻楚黔中,拔之。楚獻漢北及上庸地。 1. 三十六年(壬午、前二七九) 1秦白起伐楚,取鄢、鄧、西陵。 1. 2秦王使使者告趙王,願爲好會於河外澠池。趙王欲毋行,廉頗、藺相如計曰:「王不行,示趙弱且怯也。」趙王遂行,相如從。廉頗送至境,與王訣曰:「王行,度道里會遇之禮畢,還,不過三十日。三十日不還,則請立太子,以絕秦望。」王許之。會於澠池。王與趙王飲,酒酣,秦王請趙王鼓瑟,趙王鼓之。藺相如復請秦王撃缶,秦王不肯。相如曰:「五步之內,臣請得以頸血濺大王矣!」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張目叱之,左右皆靡。王不懌,爲一撃缶。罷酒,秦終不能有加於趙。趙人亦盛爲之備,秦不敢動。趙王歸國,以藺相如爲上卿,位在廉頗之右。 廉頗曰:「我爲趙將,有攻城野戰之功。藺相如素賤人,徒以口舌而位居我上。吾羞,不忍爲之下!」宣言曰:「我見相如,必辱之!」相如聞之,不肯與會;每朝,常稱病,不欲爭列。出而望見,輒引車避匿。其舍人皆以爲恥。相如曰:「子視廉將軍孰與秦王?」曰:「不若。」相如曰:「夫以秦王之威而相如廷叱之,辱其羣臣。相如雖駑,獨畏廉將軍哉!顧吾念之,強秦之所以不敢加兵於趙者,徒以吾兩人在也。今兩虎共斗,其勢不俱生。吾所以爲此者,先國家之急而後私仇也。」廉頗聞之,肉袒負荊至門射罪,遂爲刎頸之交。 2. 3初,燕人攻安平,臨淄市掾田單在安平,使其宗人皆以鐵籠傅車槥。及城潰,人爭門而出,皆以槥折車敗,爲燕所禽;獨田單宗人以鐵籠得免,遂奔即墨。是時齊地皆屬燕,獨莒、即墨未下,樂毅及並右軍、前軍以圍莒,左軍、後軍圍即墨。即墨大夫出戰而死。即墨人曰:「安平之戰,田單宗人以鐵籠得全,是多智習兵。」因共立以爲將以拒燕。樂毅圍二邑,期年不克,及令解圍,各去城九里而爲壘,令曰:「城中民出者勿獲,困者賑之,使即舊業,以鎭新民。」三年而猶未下。或讒之於燕昭王曰:「樂毅智謀過人,伐齊,呼吸之間克七十餘城。今不下者兩城耳,非其力不能拔,所以三年不攻者,欲久仗兵威以服齊人,南面而王耳。今齊人已服,所以未發者,以其妻子在燕故也。且齊多美女,又將忘其妻子。願王圖之!」昭王於是置酒大會,引言者而讓之曰:「先王舉國以禮賢者,非貪土地以遺子孫也。遭所傳德薄,不能堪命,國人不順。齊爲無道,乘孤國之亂以害先王。寡人統位,痛之入骨,故廣延羣臣,外招賓客,以求報仇。其有成功者,尚欲與之同共燕國。今樂君親爲寡人破齊,夷其宗廟,報塞先仇,齊國固樂君所有,非燕之所得也。樂君若能有齊,與燕並爲列國,結歡同好,以抗諸侯之難,燕國之福,寡人之願也。汝何敢言若此!」乃斬之。賜樂毅妻以後服,賜其子以公子之服;輅車乘馬,後屬百兩,遣國相奉而致之樂毅,立樂毅爲齊王。樂毅惶恐不受,拜書,以死自誓。由是齊人服其義,諸侯畏其信,莫敢復有謀者。 頃之,昭王薨,惠王立。惠王自爲太子時,嘗不快於樂毅。田單聞之,乃縱反間於燕,宣言曰:「齊王已死,城之不拔者二耳。樂毅與燕新王有隙,畏誅而不敢歸,以伐齊爲名,實欲連兵南面王齊。齊人未附,故且緩攻即墨以待其事。齊人所懼,唯恐他將之來,即墨殘矣。」燕王固已疑樂毅,得齊反間,乃使騎劫代將而召樂毅。樂毅知王不善代之,遂奔趙。燕將士由是憤惋不和。田單令城中人食,必祭其先祖於庭,飛鳥皆翔舞而下城中。燕人怪之,田單因宣言曰:「當有神師下教我。」有一卒曰:「臣可以爲師乎?」因反走。田單起引還,坐東鄉,師事之。卒曰:「臣欺君。」田單曰:「子勿言也。」因師之,每出約束,必稱神師。乃宣言曰:「吾唯懼燕軍之劓所得齊卒,置之前行,即墨敗矣!」燕人聞之,如其言。城中見降者盡劓,皆怒,堅守,唯恐見得。單又縱反間,言:「吾懼燕人掘吾城外塚墓,可爲寒心!」燕軍盡掘塚墓,燒死人。齊人從城上望見,皆涕泣,共欲出戰,怒自十倍。田單知士卒之可用,乃身操版、鍤,與士卒分功;妻妾編於行伍之間;盡散飲食饗士。令甲卒皆伏,使老、弱、女子乘城,遣使約降於燕,燕軍皆呼萬歲。田單又收民金得千鎰,令即墨富豪遺燕將,曰:「即降,願無虜掠吾族家。」燕將大喜,許之。燕軍益懈。田單乃收城中,得牛千餘,爲絳繒衣,畫以五采龍文,束兵刃於其角,而灌脂束葦於其尾,燒其端,鑿城數十穴,夜縱牛,壯士五千人隨其後。牛尾熱,怒而奔燕軍。燕軍大驚,視牛皆龍文,所觸盡死傷。而城中鼓譟從之,老弱皆撃銅器爲聲,聲動天地。燕軍大駭,敗走。齊人殺騎劫,追亡逐北,所過城邑皆叛燕,復爲齊。田單兵日益多,乘勝,燕日敗亡,走至河上,而齊七十餘城皆復焉。乃迎襄王於莒。入臨淄,封田單爲安平君。 齊王以太史敫之女爲後,生太子建。太史敫曰:「女不取媒,因自嫁,非吾種也,汚吾世!」終身不見君王后,君王后亦不以不見故失人子之禮。 趙王封樂毅於觀津,尊寵之,以警動於燕、齊。燕惠王乃使人讓樂毅,且謝之曰:「將軍過聽,以與寡人有隙,遂捐燕歸趙。將軍自爲計則可矣,而亦何以報先王這所以遇將軍之意乎?」樂毅報書曰:「昔伍子胥說聽於闔閭而吳遠跡至郢;夫差弗是也,賜之鴟夷而浮之江。吳王不寤先論之可以立功,故沈子胥而不悔;子胥不蚤見主之不同量,是以至於入江而不化。夫免自立功以明先王之跡,臣之上計也。離毀辱之誹謗,墮先王之名,臣之所大恐也。臨不測之罪,以幸爲利,義之所不敢出也。臣聞古之君子,交絕不出惡聲,忠臣去國,不潔其名。臣雖不佞,數奉教於君子矣。唯君王之留意焉!」於是燕王復以樂毅子閒爲昌國君,而樂毅往來復通燕,卒於趙,號曰望諸君。 田單相齊,過淄水,有老人渉淄而寒,出水不能行。田單解其裘而衣之。襄王惡之,曰:「田單之施於人,將欲以取我國乎?不早圖,恐後之變也。」左右顧無人,巖下有貫珠者,襄王呼而問之曰:「汝聞吾言乎?」對曰:「聞之。」王曰:「汝以爲何如?」對曰:「王不如因以爲己善。王嘉單之善,下令曰:『寡人憂民之飢也,單收而食之;寡人憂民之寒也,單解裘而衣之;寡人憂勞百姓,而單亦憂之,稱寡人之意。』單有是善而王嘉之,單之善亦王之善也。」王曰:「善。」乃賜單牛酒。後數日,貫珠者復見王曰:「王朝日宜召田單而揖之於庭,口勞之。乃布令求百姓之飢寒者,收穀之。」乃使人聽於閭里,聞大夫之相與語者曰:「田單之愛人,嗟,乃王之教也!」 田單任貂勃於王。王有所幸臣九人,欲傷安平君,相與語於王曰:「燕之伐齊之時,楚王使將軍將萬人而佐齊。今國已定而社稷已安矣,何不使使者謝於楚王?」王曰:「左右孰可?」九人之屬曰:「貂勃可。」貂勃使楚,楚王受而觴之,數月不反。九人之屬相與語於王曰:「夫一人之身而牽留萬乘者,豈不以據勢也哉!且安平君之與王也,君臣無異而上下無別。且其志欲爲不善,內撫百姓,外懷戎翟,禮天下之賢士,其志欲有爲也,願王之察之!」異日,王曰:「召相單而來!」田單免冠、徒跣、肉袒而進,退而請死罪,五日而王曰:「子無罪於寡人。子爲子之臣禮,吾爲吾之王禮而已矣。」貂勃從楚來,王賜之酒。酒酣,王曰:「召相單而來!」貂勃避席稽首曰:「王上者孰與周文王?」王曰:「吾不若也。」貂勃曰:「然,臣固知王不若也。下者孰與齊桓公?」王曰:「吾不若也。」貂勃曰:「然,臣固知王不若也。然則周文王得呂尚以爲太公,齊桓公得管夷吾以爲仲父,今王得安平君而獨曰『單』,安得此亡國之言乎!且自天地之辟,民人之始,爲人臣之功者,誰有厚於安平君者哉?王不能守王之社稷,燕人興師而襲齊,王走而之城陽之山中,安平君以惴惴即墨三里之城,五里之郭,敝卒七千人,禽其司馬而反千里之齊,安平君之功也。當是之時,舍城陽而自王,天下莫之能止。然而計之於道,歸之於義,以爲不可,故棧道木閣而迎王與後於城陽山中,王乃得反,子臨百姓。今國已定,民已安矣,王乃曰『單』,嬰兒之計不爲此也。王亟殺此九子者以謝安平君,不然,國其危矣!」乃殺九子而逐其家,益封安平君以夜邑萬戸。 田單將攻狄,往見魯仲連。魯仲連曰:「將軍攻狄,不能下也。」田單曰:「臣以即墨破亡餘卒破萬乘之燕,復齊之墟,今攻狄而不下,何也?」上車弗謝而去,遂攻狄,三月不克。齊小兒謠曰:「大冠若箕,修劍拄頤。攻狄不能下,壘枯骨成丘。」田單乃懼,問魯仲連曰:「先生謂單不能下狄,請問其說。」魯仲連曰:「將軍之在即墨,坐則織蕢,立則仗鍤,爲士卒倡曰:『無可往矣!宗廟亡矣!今日尚矣!歸於何黨矣!』當此之時,將軍有死之心,士卒先無之氣,聞君言莫不揮泣奮臂而欲戰,此所以破燕也。當今將軍東有夜邑之奉,西有淄上之娛,黄金橫帶而騁乎淄、澠之間,有生之樂,無死之心,所以不勝也。」田單曰:「單之有心,先生志之矣。」明日,乃厲氣循城,立於矢石之所,援袍鼓之。狄人乃下。 初,齊湣王既滅宋,欲去孟嘗君。孟嘗君奔魏,魏昭王以爲相,與諸侯共伐破齊。湣王死,襄王復國,而孟嘗君中立爲諸侯,無所屬。襄王新立,畏孟嘗君,與之連和。孟嘗君卒,諸子爭立,而齊、魏共滅薛,孟嘗君絶嗣。 3. 三十七年(癸未、前二七八) 1秦大良造白起伐楚,拔郢,燒夷陵。楚襄王兵散,遂不復戰,東北徙都於陳。秦以郢爲南郡,封白起爲武安君。 1. 三十八年(甲申、前二七七) 1秦武安君定巫、黔中,初置黔中郡。 1. 2魏昭王薨,子安釐王立。 2. 三十九年(乙酉、前二七六) 1秦武安君伐魏,拔兩城。 1. 2楚王收東地兵,得十餘萬,復西取江南十五邑。 2. 3魏安釐王封其弟無忌爲信陵君。 3. 四十年(丙戌、前二七五) 1秦相國穰侯伐魏。韓暴鳶救魏,穰侯大破之,斬首四萬。暴鳶走開封。魏納八城以和。穰侯復伐魏,走芒卯,入北宅。遂圍大樑,魏人割温以和。 1. 四十一年(丁亥、前二七四) 1魏復與齊合從。秦穰侯伐魏,拔四城,斬首四萬。 1. 2魯緡公薨,子頃公讎立。 2. 四十二年(戊子、前二七三) 1趙人、魏人伐韓華陽。韓人告急於秦,秦王弗救。韓相國謂陳筮曰:「事急矣!願公雖病,爲一宿之行。」陳筮如秦,見穰侯。穰侯曰:「事急乎?故使公來。」陳筮曰:「未急也。」穰侯怒曰:「何也?」陳筮曰:「彼韓急則將變而他從;以未急,故復來耳。」穰侯曰:「請發兵矣。」乃與武安君及客卿胡陽救韓,八日而至,敗魏軍於華陽之下,走芒卯,虜三將,斬首十三萬。武安君又與趙將賈偃戰,沈其卒二萬人於河。魏段干子請割南陽予秦以和。蘇代謂魏王曰:「欲璽者,段干子也;欲地者,秦也。今王使欲地者制璽,欲璽者制地,魏地盡矣!夫以地事秦,猶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王曰:「是則然也。雖然,事始已行,不可更矣!」對曰:「夫博之所以貴梟者,便則食,不便則止。今何王之用智不如用梟也?」魏王不聽,卒以南陽爲和,實修武。 1. 2韓釐王薨,子桓惠王立。 2. 3韓、魏既服於秦,秦王將使武安君與韓、魏伐楚,未行,而楚使者黄歇至,聞之,畏秦乘勝一舉而滅楚也,乃上書曰:「臣聞物至則反,冬、夏是也;致至則危,累棋是也。今大國之地,遍天下有其二垂,此從生民已來,萬乘之地未嘗有也。先王三世不忘接地於齊,以絶從親之要。今王使盛橋守事於韓,盛橋以其地入秦,是王不用甲,不信威,而得百里之地,王可謂能矣!王又舉甲而攻魏,杜大樑之門,舉河内,拔燕、酸棗、虚、桃,入邢,魏之兵雲翔而不敢救,王之功亦多矣!王休甲息眾,二年而後復之,又並蒲、衍、首、垣以臨仁、平丘,黄、濟陽嬰城而魏氏服。王又割濮磨之北,注齊、秦之要,絶楚、趙之脊,天下五合六聚而不敢救,王之威亦單矣!王若能保功守威,絀攻取之心,而肥仁義之地,使無後患,三王不足四,五伯不足六也!王若負人徒之衆,仗兵革之強,乘毀魏之威,而欲以力臣天下之主,臣恐其有後患也。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易曰:『狐涉水,濡其尾。』此言始之易,終之難也。昔呉之信越也,從而伐齊,既勝齊人於艾陵,還爲越禽於三江之浦。智氏之信韓、魏也,從而伐趙,攻晉陽城,勝有日矣,韓、魏叛之,殺智伯瑤於鑿臺之下。今王妒楚之不毀,而忘毀楚之強韓、魏也,臣爲王慮而不取也。夫楚國,援也;鄰國,敵也。今王信韓、魏之善王,此正吳之信越也,臣恐韓、魏卑辭除患而實欲欺大國也。何則?王無重世之德於韓、魏而有累世之怨焉。夫韓、魏父子兄弟接踵而死於秦者將十世矣,故韓、魏之不亡,秦社稷之憂也。今王資之與攻楚,不亦過乎!且攻楚將惡出兵?王將借路於仇讎之韓、魏乎?兵出之日而王憂其不反也。王若不借路於仇讎之韓、魏,必攻隨水右壤,此皆廣川、大水、山林、溪谷,不食之地。是王有毀楚之名而無得地之實也。且王攻楚之日,四國必悉起兵以應王。秦、楚之兵構而不離;魏氏將出而攻留、方輿、銍、湖陵、碭、蕭、相,故宋必盡;齊人南面攻楚,泗上必舉。此皆平原四達膏腴之地。如此,則天下之國莫強於齊、魏矣。臣爲王慮,莫若善楚。秦、楚合而爲一以臨韓,韓必斂手而朝;王施以東山之險,帶以曲河之利,韓必爲關內之侯。若是而王以十萬戍鄭,梁氏寒心,許、鄢陵嬰城而上蔡、召陵不往來也。如此,魏亦關内侯矣。王壹善楚而關内兩萬乘之主注地於齊,齊右壤可拱手而取也。王之地一經兩海,要約天下,是燕、趙無齊、楚,齊、楚無燕、趙也。然後危動燕、趙,直搖齊、楚,此四國者不待痛而服矣。」王從之,止武安君而謝韓、魏,使黄歇歸,約親於楚。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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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鑑巻第九 漢紀一 太祖高皇帝上之上 元年(乙未、前二〇六) 1冬,十月,沛公至霸上。秦王子嬰素車、白馬,繋頸以組,封皇帝璽、符、節,降軹道旁。諸將或言誅秦王。沛公曰:「始懷王遣我,固以能寬容。且人已降,殺之不祥。」乃以屬吏。 賈誼論曰:秦以區區之地致萬乘之權,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餘年,然後以六合爲家,殽、函爲宮。一夫作難而七廟墮,身死人手,爲天下笑者,何也?仁誼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 1. 2沛公西入咸陽,諸將皆爭走金帛財物之府分之。蕭何獨先入收秦丞相府圖籍藏之,以此沛公得具知天下□厄塞、戸口多少、強弱之處。沛公見秦宮室、帷帳、狗馬、重寶、婦女以千數,意欲留居之。樊噲諫曰:「沛公欲有天下耶,將爲富家翁耶?凡此奢麗之物,皆秦所以亡也,沛公何用焉!願急還霸上,無留宮中!」沛公不聽。張良曰:「秦爲無道,故沛公得至此。夫爲天下除殘賊,宜縞素爲資。今始入秦,即安其樂,此所謂『助桀爲虐』。且忠言逆耳利於行,毒藥苦口利於病,願沛公聽樊噲言!」沛公乃還軍霸上。 十一月,沛公悉召諸縣父老、豪桀,謂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吾與諸侯約,先入關者王之,吾當王關中。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餘悉除去秦法,諸吏民皆案堵如故。凡吾所以來,爲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無恐。且吾所以還軍霸上,待諸侯至而定約束耳。」乃使人與秦吏行縣、郷、邑,告諭之。秦民大喜。爭持牛、羊、酒食獻饗軍士。沛公又讓不受,曰:「倉粟多,非乏,不欲費民。」民又益喜,唯恐沛公不爲秦王。 項羽既定河北,率諸侯兵欲西入關。先是,諸侯吏卒、繇使、屯戍過秦中者,秦中吏卒遇之多無狀。及章邯以秦軍降諸侯,諸侯吏卒乘勝多奴虜使之,輕折辱秦吏卒。秦吏卒多怨,竊言曰:「章將軍等詐吾屬降諸侯。今能入關破秦,大善;即不能,諸侯虜吾屬而東,秦又盡誅吾父母妻子,奈何?」諸將微聞其計,以告項羽。項羽召黥布、蒲將軍計曰:「秦吏卒尚眾,其心不服,至關不聽,事必危。不如撃殺之,而獨與章邯、長史欣、都尉翳入秦。」於是楚軍夜撃坑秦卒二十餘萬人新安城南。 2. 3或説沛公曰:「秦富十倍天下,地形強。聞項羽號章邯爲雍王,王關中,今則來,沛公恐不得有此。可急使兵守函谷關,無内諸侯軍;稍徴關中兵以自益,距之。」沛公然其計,從之。 已而項羽至關,關門閉。聞沛公已定關中,大怒,使黥布等攻破函谷關。十二月,項羽進至戲。沛公左司馬曹無傷使人言項羽曰:「沛公欲王關中,令子嬰爲相,珍寶盡有之。」欲以求封。項羽大怒,饗士卒,期旦日撃沛公軍。當是時,項羽兵四十萬,號百萬,在新豐鴻門;沛公兵十萬,號二十萬,在霸上。 范增説項羽曰:「沛公居山東時,貪財好色。今入關,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吾令人望其氣,皆爲龍虎,成五采,此天子氣也。急撃勿失!」 楚左尹項伯者,項羽季父也,素善張良,乃夜馳之沛公軍,私見張良,具告以事,欲呼與俱去,曰:「毋倶死也!」張良曰:「臣爲韓王送沛公。沛公今有急,亡去不義,不可不語。」良乃入,具告沛公。沛公大驚。良曰:「料公士卒足以當項羽乎?」沛公默然曰:「固不如也。且爲之奈何?」張良曰:「請往謂項伯,言沛公之不敢叛也。」沛公曰:「君安與項伯有故?」張良曰:「秦時與臣游,嘗殺人,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來告良。」沛公曰:「孰與君少長?」良曰:「長於臣。」沛公曰:「君爲我呼入,吾得兄事之。」張良出,固要項伯;項伯即入見沛公。沛公奉卮酒爲壽,約爲婚姻,曰:「吾入關,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庫而待將軍。所以遣將守關者,備他盜之出入與非常也。日夜望將軍至,豈敢反乎!願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項伯許諾,謂沛公曰:「旦日不可不蚤自來謝。」沛公曰:「諾。」於是項伯復夜去,至軍中,具以沛公言報項羽,因言曰:「沛公不先破關中,公豈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撃之,不義也。不如因善遇之。」項羽許諾。 沛公旦日從百餘騎來見項羽鴻門,謝曰:「臣與將軍戮力而攻秦,將軍戰河北,臣戰河南。不自意能先入關破秦,得復見將軍於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將軍與臣有隙。」項羽曰:「此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言之,不然,籍何以生此!」項羽因留沛公與飲。范增數目項羽,舉所佩玉□夬以示之者三。項羽默然不應。范增起,出,召項莊,謂曰:「君王爲人不忍。若入前爲壽,壽畢,以劍舞,因撃沛公於坐,殺之。不者,若屬皆且爲所虜!」莊則入爲壽,壽畢,曰:「軍中無以爲樂,請以劍舞。」項羽曰:「諾。」項莊拔劍起舞。項伯亦拔劍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莊不得撃。 於是張良至軍門見樊噲。噲曰:「今日之事何如?」良曰:「今項莊拔劍舞,其意常在沛公也。」噲曰:「此迫矣,臣請入,與之同命!」噲即帶劍擁盾入。軍門衞士欲止不内,樊噲側其盾以撞,衞士僕地。遂入,披帷立,瞋目視項羽,頭髮上指,目眥盡裂。項羽按劍而跽曰:「客何爲者?」張良曰:「沛公之參乘樊噲也。」項羽曰:「壯士!賜之卮酒!」則與斗卮酒。噲拜謝,起,立而飲之。項羽曰:「賜之彘肩!」則與一生彘肩。樊噲覆其盾於地,加彘肩其上,拔劍切而啖之。項羽曰:「壯士能復飲乎?」樊噲曰:「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辭!夫秦有虎狼之心,殺人如不能舉,刑人如恐不勝;天下皆叛之。懷王與諸將約曰:『先破秦入咸陽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陽,豪毛不敢有所近,還軍霸上以待將軍。勞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爵之賞,而聽細人之說,欲誅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續耳,竊爲將軍不取也!」項羽未有以應,曰:「坐!」樊噲從良坐。 坐須臾,沛公起如廁,因招樊噲出。公曰:「今者出,未辭也,爲之奈何?」樊噲曰:「如今人方爲刀俎,我方爲魚肉,何辭爲!」於是遂去。鴻門去霸上四十里,沛公則置車騎,脱身獨騎;樊噲、夏侯嬰、靳強、紀信等四人持劍、盾步走,從驪山下道芷陽,間行趣霸上。留張良使謝項羽,以白璧獻羽,玉斗與亞父。沛公謂良曰:「從此道至吾軍,不過二十里耳。度我至軍中,公乃入。」沛公已去,間至軍中,張良入謝曰:「沛公不勝杯杓,不能辭,謹使臣良奉白璧一雙,再拜獻將軍足下;玉斗一雙,再拜奉亞父足下。」項羽曰:「沛公安在?」良曰:「聞將軍有意督過之,脫身獨去,已至軍矣。」項羽則受璧,置之坐上。亞父受玉斗,置之地,拔劍撞而破之,曰:「唉!豎子不足與謀!奪將軍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屬今爲之虜矣!」沛公至軍,立誅殺曹無傷。 居數日,項羽引兵西,屠咸陽,殺秦降王子嬰,燒秦宮室,火三月不滅。收其貨寶、婦女而東。秦民大失望。韓生說項羽曰:「關中阻山帶河,四塞之地,地肥饒,可都以霸。」項羽見秦宮室皆已燒殘破,又心思東歸,曰:「富貴不歸故郷,如衣繡夜行,誰知之者!」韓生退曰:「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項羽聞之,烹韓生。 項羽使人致命懷王,懷王曰:「如約。」項羽怒曰:「懷王者,吾家所立耳,非有功伐,何以得專主約!天下初發難時,假立諸侯後以伐秦。然身被堅執鋭首事,暴露於野三年,滅秦定天下者,皆將相諸君與籍之力也。懷王雖無功,固當分其地而王之。」諸將皆曰:「善!」春,正月,羽陽尊懷王爲義帝,曰:「古之帝者,地方千里,必居上游。」乃徙義帝於江南,都郴。 二月,羽分天下王諸將。羽自立爲西楚霸王,王梁、楚地九郡,都彭城。羽與范增疑沛公,而業已講解,又惡負約,乃陰謀曰:「巴、蜀道險,秦之遷人皆居之。」乃曰:「巴、蜀亦關中地也。」故立沛公爲漢王,王巴、蜀、漢中,都南鄭。而三分關中,王秦降將,以距塞漢路。章邯爲雍王,王咸陽以西,都廢丘。長史欣者,故爲櫟陽獄掾,嘗有德於項梁;都尉董翳者,本勸章邯降楚。故立欣爲塞王,王咸陽以東,至河,都櫟陽;立翳爲翟王,王上郡,都高奴。項羽欲自取梁地,乃徙魏王豹爲西魏王,王河東,都平陽。瑕丘申陽者,張耳嬖臣也,先下河南郡,迎楚河上,故立申陽爲河南王,都洛陽。韓王成因故都,都陽翟。趙將司馬卬定河內,數有功,故立卬爲殷王,王河內,都朝歌。徙趙王歇爲代王。趙相張耳素賢,又從入關,故立耳爲常山王,王趙地,治襄國。當陽君黥布爲楚將,常冠軍,故立布爲九江王,都六。番君呉芮率百越佐諸侯,又從入關,故立芮爲衡山王,都邾。義帝柱國共敖將軍撃南郡,功多,因立敖爲臨江王,都江陵。徙燕王韓廣爲遼東王,都無終。燕將臧荼從楚救趙,因從入關,故立荼爲燕王,都薊。徙齊王田市爲膠東王,都即墨。齊將田都從楚救趙,因從入關,故立都爲齊王,都臨菑。項羽方渡河救趙,田安下濟北數城,引其兵降項羽,故立安爲濟北王,都博陽。田榮數負項梁,又不肯將兵從楚撃秦,以故不封。成安君陳餘棄將印去,不從入關,亦不封。客多説項羽曰:「張耳、陳餘,一體有功於趙,今耳爲王,餘不可以不封。」羽不得已,聞其在南皮,因環封之三縣。番君將梅鋗功多,封十萬戸侯。 漢王怒,欲攻項羽,周勃、灌嬰、樊噲皆勸之。蕭何諫曰:「雖王漢中之惡,不猶愈於死乎?」漢王曰:「何爲乃死也?」何曰:「今衆弗如,百戰百敗,不死何爲!夫能詘於一人之下而信於萬乘之上者,湯、武是也。臣願大王王漢中,養其民以致賢人,收用巴、蜀,還定三秦,天下可圖也。」漢王曰:「善!」乃遂就國,以何爲丞相。 漢王賜張良金百鎰,珠二斗;良具以獻項伯。漢王亦因令良厚遺項伯,使盡請漢中地,項王許之。 夏,四月,諸侯罷戲下兵,各就國。項王使卒三萬人從漢王之國。楚與諸侯之慕從者數萬人,從杜南入蝕中。張良送至褒中,漢王遣良歸韓;良因説漢王燒絶所過棧道,以備諸侯盜兵,且示項羽無東意。 3. 4田榮聞項羽徙齊王市於膠東,而以田都爲齊王,大怒。五月,榮發兵距撃田都,都亡走楚。榮留齊王市,不令之膠東。市畏項羽,竊亡之國。榮怒,六月,追撃殺市於即墨,自立爲齊王。是時,彭越在巨野,有衆萬餘人,無所屬。榮與越將軍印,使撃濟北。秋,七月,越撃殺濟北王安。榮遂並王三齊之地,又使越撃楚。項王命蕭公角將兵撃越,越大破楚軍。 4. 5張耳之國,陳餘益怒曰:「張耳與餘,功等也。今張耳王,餘獨侯,此項羽不平!」乃陰使張同、夏説説齊王榮曰:「項羽爲天下宰不平,盡王諸將善地,徙故王於丑地。今趙王乃北居代,餘以爲不可。聞大王起兵,不聽不義。願大王資餘兵撃常山,復趙王,請以趙爲扞蔽!」齊王許之,遣兵從陳餘。 5. 6項王以張良從漢王,韓王成又無功,故不遣之國,與倶至彭城,廢以爲穰侯;已,又殺之。 6. 7初,淮陰人韓信,家貧,無行,不得推擇爲吏,又不能治生商賈,常從人寄食飲,人多厭之。信釣於城下,有漂母見信饑,飯信。信喜,謂漂母曰:「吾必有以重報母。」母怒曰:「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孫而進食,豈望報乎!」淮陰屠中少年有侮信者曰:「若雖長大,好帶刀劍,中情怯耳。」因衆辱之曰:「信能死,刺我;不能死,出我胯下!」於是信孰視之,俛出胯下,蒲伏。一市人皆笑信,以爲怯。 及項梁渡淮,信杖劍從之。居麾下,無所知名。項梁敗,又屬項羽,羽以爲郎中。數以策干羽,羽不用。漢王之入蜀,信亡楚歸漢,未知名。爲連敖,坐當斬。其輩十三人皆已斬,次至信,信乃仰視,適見滕公,曰:「上不欲就天下乎?何爲斬壯士?」滕公奇其言,壯其貌,釋而不斬。與語,大説之,言於王。王拜以爲治粟都尉,亦未之奇也。 信數與蕭何語,何奇之。漢王至南鄭,諸將及士卒皆歌謳思東歸,多道亡者。信度何等已數言王,王不我用,即亡去。何聞信亡,不及以聞,自追之。人有言王曰:「丞相何亡。」王大怒,如失左右手。居一二日,何來謁王。王且怒且喜,罵何曰:「若亡,何也?」何曰:「臣不敢亡也,臣追亡者耳。」王曰:「若所追者誰?」何曰:「韓信也。」王復罵曰:「諸將亡者以十數,公無所追。追信,詐也!」何曰:「諸將易得耳。至如信者,國士無雙。王必欲長王漢中,無所事信,必欲爭天下,非信無可與計事者。顧王策安所決耳。」王曰:「吾亦欲東耳,安能鬱鬱久居此乎!」何曰:「計必欲東,能用信,信即留;不能用信,終亡耳。」王曰:「吾爲公以爲將。」何曰:「雖爲將,信不留。」王曰:「以爲大將。」何曰:「幸甚!」於是王欲召信拜之。何曰:「王素慢無禮。今拜大將,如呼小兒,此乃信所以去也。王必欲拜之,擇良日,齋戒,設壇場,具禮,乃可耳。」王許之。諸將皆喜,人人各自以爲得大將。至拜大將,乃韓信也,一軍皆驚。 信拜禮畢,上坐。王曰:「丞相數言將軍,將軍何以教寡人計策?」信辭謝,因問王曰:「今東郷爭權天下,豈非項王耶?」漢王曰:「然。」曰:「大王自料勇悍仁強孰與項王?」漢王默然良久,曰:「不如也。」信再拜賀曰:「惟信亦以爲大王不如也。然臣嘗事之,請言項王之爲人也。項王暗噁叱咤,千人皆廢,然不能任屬賢將,此特匹夫之勇耳。項王見人,恭敬慈愛,言語嘔嘔,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飲;至使人,有功當封爵者,印刓敝,忍不能予,此所謂婦人之仁也。項王雖霸天下而臣諸侯,不居關中而都彭城;背義帝之約,而以親愛王諸侯,不平;逐其故主而王其將相,又遷逐義帝置江南;所過無不殘滅,百姓不親附,特劫於威強耳。名雖爲霸,實失天下心,故其強易弱。今大王誠能反其道,任天下武勇,何所不誅!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所不服!以義兵從思東歸之士,何所不散!且三秦王爲秦將,將秦子弟數歲矣,所殺亡不可勝計;又欺其衆降諸侯,至新安,項王詐坑秦降卒二十餘萬,唯獨邯、欣、翳得脫。秦父兄怨此三人,痛入骨髓。今楚強以威王此三人,秦民莫愛也。大王之入武關,秋毫無所害;除秦苛法,與秦民約法三章;秦民無不欲得大王王秦者。於諸侯之約,大王當王關中,民咸知之;大王失職入漢中,秦民無不恨者。今大王舉而東,三秦可傳檄而定也。」於是漢王大喜,自以爲得信晩,遂聽信計,部署諸將所撃。留蕭何收巴、蜀租,給軍糧食。 八月,漢王引兵從故道出,襲雍;雍王章邯迎撃漢陳倉。雍兵敗,還走;止,戰好畤,又敗,走廢丘。漢王遂定雍地,東至咸陽,引兵圍雍王於廢丘,而遣諸將略地。塞王欣、翟王翳皆降,以其地爲渭南、河上、上郡。將軍薛歐、王吸出武關,因王陵兵以迎太公、呂后。項王聞之,發兵距之陽夏,不得前。 王陵者,沛人也,先聚黨數千人,居南陽,至是始以兵屬漢。項王取陵母置軍中,陵使至,則東郷坐陵母,欲以招陵。陵母私送使者,泣曰:「願爲老妾語陵:善事漢王,漢王長者,終得天下,毋以老妾故持二心。妾以死送使者!」遂伏劍而死。項王怒。烹陵母。 7. 8項王以故呉令鄭昌爲韓王,以距漢。 8. 9張良遺項王書曰:「漢王失職,欲得關中,如約即止,不敢東。」又以齊、梁反書遺項王曰:「齊欲與趙並滅楚。」項王以此故無西意,而北撃齊。 9. 10燕王廣不肯之遼東,臧荼撃殺之,並其地。 10. 11是歳,以内史沛周苛爲御史大夫。 11. 12項王使趣義帝行,其羣臣、左右稍稍叛之。 12. 二年(丙申、前二〇五) 1冬,十月,項王密使九江、衡山、臨江王撃義帝,殺之江中。 1. 2陳餘悉三縣兵,與齊兵共襲常山。常山王張耳敗,走漢,謁漢王於廢丘,漢王厚遇之。陳餘迎趙王於代,復爲趙王。趙王德陳餘,立以爲代王。陳餘爲趙王弱,國初定,不之國,留傅趙王;而使夏說以相國守代。 2. 3張良自韓間行歸漢,漢王以爲成信侯。良多病,未嘗特將,常爲畫策臣,時時從漢王。 3. 4漢王如陝,鎭撫關外父老。 4. 5河南王申陽降,置河南郡。 5. 6漢王以韓襄王孫信爲韓太尉,將兵略韓地。信急撃韓王昌於陽城,昌降。十一月,立信爲韓王,常將韓兵從漢王。 6. 7漢王還都櫟陽。 7. 8諸將拔隴西。 8. 9春,正月,項王北至城陽。齊王榮將兵會戰,敗,走平原,平原民殺之。項王復立田假爲齊王。遂北至北海,燒夷城郭、室屋,坑田榮降卒,繋虜其老弱、婦女,所過多所殘滅。齊民相聚叛之。 9. 10漢將拔北地,虜雍王弟平。 10. 11三月,漢王自臨晉渡河。魏王豹降,將兵從;下河内,虜殷王卬,置河内郡。 11. 12初,陽武人陳平,家貧,好讀書。里中社,平爲宰,分肉食甚均。父老曰:「善,陳孺子之爲宰!」平曰:「嗟乎,使平得宰天下,亦如是肉矣!」及諸侯叛秦,平事魏王咎於臨濟,爲太僕,説魏王,不聽。人或讒之,平亡去。後事項羽,賜爵爲卿。殷王反楚,項羽使平撃降之。還,拜爲都尉,賜金二十鎰。 居無何,漢王攻下殷。項王怒,將誅定殷將吏。平懼,乃封其金與印,使使歸項王;而挺身間行,杖劍亡,渡河,歸漢王於脩武,因魏無知求見漢王。漢王召入,賜食,遣罷就舍。平曰:「臣爲事來,所言不可以過今日。」於是漢王與語而説之。問曰:「子之居楚何官?」曰:「爲都尉。」是日,即拜平爲都尉,使爲參乘,典護軍。諸將盡讙曰:「大王一日得楚之亡卒,未知其高下,而即與同載,反使監護長者!」漢王聞之,愈益幸平。 12. 13漢王南渡平陰津,至洛陽新城。三老董公遮説王曰:「臣聞『順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無名,事故不成』。故曰:『明其爲賊,敵乃可服。』項羽爲無道,放殺其主,天下之賊也。夫仁不以勇,義不以力,大王宜率三軍之衆爲之素服,以告諸侯而伐之,則四海之内莫不仰德,此三王之舉也。」於是漢王爲義帝發喪,袒而大哭,哀臨三日,發使告諸侯曰:「天下共立義帝,北面事之。今項羽放殺義帝江南,大逆無道!寡人悉發關中兵,收三河士,南浮江、漢以下,願從諸侯王撃楚之殺義帝者!」 使者至趙,陳餘曰:「漢殺張耳,乃從。」於是漢王求人類張耳者斬之,持其頭遺陳餘;餘乃遣兵助漢。 13. 14田榮弟橫收散卒,得數萬人,起城陽,夏,四月,立榮子廣爲齊王,以拒楚。項王因留,連戰,未能下。雖聞漢東,既撃齊,欲遂破之而後撃漢,漢王以故得率諸侯兵凡五十六萬人伐楚。到外黃,彭越將其兵三萬餘人歸漢。漢王曰:「彭將軍收魏地得十餘城,欲急立魏後。今西魏王豹,眞魏後。」乃拜彭越爲魏相國,擅將其兵略定梁地。漢王遂入城,收其貨寶、美人,日置酒高會。 項王聞之,令諸將撃齊,而自以精兵三萬人南,從魯出胡陵至蕭。晨,撃漢軍而東至彭城,日中,大破漢軍。漢軍皆走,相隨入穀、泗水,死者十餘萬人。漢卒皆南走山,楚又追撃至靈壁東睢水上;漢軍卻,爲楚所擠,卒十餘萬人皆入睢水,水爲之不流。圍漢王三匝。會大風從西北起,折木,發屋,揚沙石,窈冥晝晦,逢迎楚軍,大亂壞散,而漢王乃得與數十騎遁去。欲過沛收家室,而楚亦使人之沛取漢王家。家皆亡,不與漢王相見。 漢王道逢孝惠、魯元公主,載以行。楚騎追之,漢王急,推墮二子車下。滕公爲太僕,常下收載之。如是者三,曰:「今雖急,不可以驅,奈何棄之!」故徐行。漢王怒,欲斬之者十餘;滕公卒保護,脱二子。審食其從太公、呂后間行求漢王,不相遇,反遇楚軍。楚軍與歸,項王常置軍中爲質。 是時,呂后兄周呂侯爲漢將兵,居下邑。漢王間往從之,稍稍收其士卒。諸侯皆背漢,復與楚。塞王欣、翟王翳亡降楚。 14. 15田橫進攻田假,假走楚,楚殺之。橫遂復定三齊之地。 15. 16漢王問羣臣曰:「吾欲捐關以東,等棄之,誰可與共功者?」張良曰:「九江王布,楚梟將,與項王有隙;彭越與齊反梁地;此兩人可急使。而漢王之將,獨韓信可屬大事,當一面。即欲捐之,捐之此三人,則楚可破也!」 初,項王撃齊,徴兵九江,九江王布稱病不在,遣將將軍數千人行。漢之破楚彭城,布又稱病不佐楚。楚王由此怨布,婁使使者誚讓,召布。布愈恐,不敢往。項王方北憂齊、趙,西患漢,所與者獨九江王;又多布材,欲親用之,以故未之撃。 漢王自下邑徙軍碭,遂至虞,謂左右曰:「如彼等者,無足與計天下事!」謁者隨何進曰:「不審陛下所謂。」漢王曰:「孰能爲我使九江,令之發兵倍楚?留項王數月,我之取天下可以百全。」隨何曰:「臣請使之!」漢王使與二十人倶。 16. 17五月,漢王至滎陽,諸敗軍皆會,蕭何亦發關中老弱未傅者悉詣滎陽,漢軍復大振。楚起於彭城,常乘勝逐北,與漢戰滎陽南京、索間。 楚騎來衆,漢王擇軍中可爲騎將者,皆推故奉騎士重泉人李必、駱甲。漢王欲拜之,必、甲曰:「臣故秦民,恐軍不信;願得大王左右善騎者傅之。」乃拜灌嬰爲中大夫令,李必、駱甲爲左右校尉,將騎兵撃楚騎於滎陽東,大破之,楚以故不能過滎陽而西。漢王軍滎陽,築甬道屬之河,以取敖倉粟。 17. 18周勃、灌嬰等言於漢王曰:「陳平雖美如冠玉,其中未必有也。臣聞平居家時盜其嫂;事魏不容,亡歸楚;不中,又亡歸漢。今日大王尊官之,令護軍。臣聞平受諸將金,金多者得善處,金少者得惡處。平,反覆亂臣也,願王察之!」漢王疑之,召讓魏無知。無知曰:「臣所言者能也,陛下所問者行也。今有尾生、孝己之行,而無益勝負之數,陛下何暇用之乎!楚、漢相距,臣進奇謀之士,顧其計誠足以利國家不耳。盜嫂、受金,又何足疑乎!」漢王召讓平曰:「先生事魏不中,事楚而去,今又從吾游,信者固多心乎!」平曰:「臣事魏王,魏王不能用臣説,故去;事項王,項王不能信人,其所任愛,非諸項,即妻之昆弟,雖有奇士不能用。聞漢王能用人,故歸大王。臣裸身來,不受金無以爲資。誠臣計畫有可采乎,願大王用之;使無可用者,金具在,請封輸官,得其骸骨。」漢王乃謝,厚賜,拜爲護軍中尉,盡護諸將。諸將乃不敢復言。 18. 19魏王豹謁歸視親疾;至則絶河津,反爲楚。 19. 20六月,漢王還櫟陽。 20. 21壬午,立子盈爲太子;赦罪人。 21. 22漢兵引水灌廢丘,廢丘降,章邯自殺。盡定雍地,以爲中地、北地、隴西郡。 22. 23關中大饑,米斛萬錢,人相食。令民就食蜀、漢。 初,秦之亡也,豪傑爭取金玉,宣曲任氏獨窖倉粟。及楚、漢相距滎陽,民不得耕種,而豪傑金玉盡歸任氏,任以此起,富者數世。 23. 24秋,八月,漢王如滎陽,命蕭何守關中,侍太子,爲法令約束,立宗廟、社稷、宮室、縣邑;事有不及奏決者,輒以便宜施行,上來,以聞。計關中戸口,轉漕、調兵以給軍,未嘗乏絶。 24. 25漢王使酈食其往説魏王豹,且召之。豹不聽,曰:「漢王慢而侮人,罵詈諸侯、羣臣如罵奴耳,吾不忍復見也。」於是漢王以韓信爲左丞相,與灌嬰、曹參倶撃魏。 漢王問食其:「魏大將誰也?」對曰:「柏直。」王曰:「是口尚乳臭,安能當韓信!騎將誰也?」曰:「馮敬。」曰:「是秦將馮無擇子也,雖賢,不能當灌嬰。」「步卒將誰也?」曰:「項佗。」曰:「不能當曹參。吾無患矣!」韓信亦問酈生:「魏得無用周叔爲大將乎?」酈生曰:「柏直也。」信曰:「豎子耳。」遂進兵。 魏王盛兵蒲板以塞臨晉。信乃益爲疑兵,陳船欲渡臨晉,而伏兵從夏陽以木罌流軍,襲安邑。魏王豹驚,引兵迎信。九月,信撃虜豹,傳詣滎陽;悉定魏地,置河東、上黨、太原郡。 25. 26漢之敗於彭城而西也,陳餘亦覺張耳不死,即背漢。韓信既定魏,使人請兵三萬人,願以北舉燕、趙,東撃齊,南絶楚糧道。漢王許之,乃遣張耳與倶,引兵東,北撃趙、代。後九月,信破代兵,禽夏説於閼與。信之下魏破代,漢輒使人收其精兵詣滎陽以距楚。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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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書巻二百四 列伝第一百二十九 方技 李淳風 甄権 許胤宗 張文仲 袁天綱 客師 張憬蔵 乙弗弘礼 金梁鳳 王遠知 薛頤 葉法善 明崇儼 尚献甫 厳善思 杜生 張果 邢和璞 師夜光 羅思遠 姜撫 桑道茂 凡推歩・卜・相・醫・巧、皆技也。能以技自顯於一世、亦悟之天、非積習致然。然士君子能之、則不迂、不泥、不矜、不神。小人能之、則迂而入諸拘礙、泥而弗通大方、矜以夸衆、神以誣人、故前聖不以為教、蓋吝之也。若李淳風諫太宗不濫誅、許胤宗不著方劑書、厳譔諫不合乾陵、乃卓然有益于時者、茲可珍也。至遠知・果・撫等詭行幻怪、又技之下者焉。 李淳風、岐州雍人。父播、仕隋高唐尉、棄官為道士、號黄冠子、以論譔自見。淳風幼爽秀、通群書、明歩天暦算。貞観初、與傅仁均爭暦法、議者多附淳風、故以将仕郎直太史局。制渾天儀、詆摭前世得失、著法象書七篇上之。擢承務郎、遷太常博士、改太史丞、與諸儒脩書、遷為令。太宗得秘讖、言「唐中弱、有女武代王」。以問淳風、對曰:「其兆既成、已在宮中。又四十年而王、王而夷唐子孫且盡。」帝曰:「我求而殺之、奈何?」對曰:「天之所命、不可去也、而王者果不死、徒使疑似之戮淫及無辜。且陛下所親愛、四十年而老、老則仁、雖受終易姓、而不能絶唐。若殺之、復生壯者、多殺而逞、則陛下子孫無遺種矣!」帝采其言、止。 淳風於占候吉凶、若節契然、當世術家意有鬼神相之、非学習可致、終不能測也。以勞封昌楽県男。奉詔與算博士梁述・助教王真儒等是正五曹・孫子等書、刊定注解、立於学官。撰麟徳暦代戊寅暦、候者推最密。自秘閣郎中復為太史令、卒。所撰典章文物志・乙巳占等書伝於世。子該、孫仙宗、並擢太史令。 唐初言暦者惟傅仁均。仁均、滑州人、終太史令。 甄権、許州扶溝人。以母病、與弟立言究習方書、遂為高醫。仕隋為秘書省正字、稱疾免。魯州刺史庫狄嶔風痺不得挽弓、権使彀矢嚮堋立、鍼其肩隅、一進、曰:「可以射矣。」果如言。貞観中、権已百歳、太宗幸其舎、視飲食、訪逮其術、擢朝散大夫、賜几杖衣服。尋卒、年一百三歳。所撰脈經・針方・明堂等圖伝于時。 立言仕為太常丞。杜淹苦流腫、帝遣視、曰:「去此十日、午漏上、且死。」如之。有道人心腹懣煩彌二歳、診曰:「腹有蠱、誤食髮而然。」令餌雄黄一劑、少選、吐一蛇如拇、無目、燒之有髮氣、乃愈。 後以醫顯者、清漳宋侠・義興許胤宗・洛陽張文仲李虔縱・京兆韋慈蔵。 侠官朝散大夫・薬蔵監。 胤宗仕陳為新蔡王外兵参軍。王太后病風不能言、脈沈難對、醫家告術窮。胤宗曰:「餌液不可進。」即以黄耆・防風湯数十斛、置下、氣如霧、熏薄之、是夕語。擢義興太守。武徳初、累進散騎侍郎。関中多骨蒸疾、轉相染、得者皆死、胤宗療視必愈。或勸其著書貽後世者、答曰:「醫特意耳、思慮精則得之。脈之候幽而難明、吾意所解、口莫能宣也。古之上醫、要在視脈、病乃可識。病與薬値、唯用一物攻之、氣純而愈速。今之人不善為脈、以情度病、多其物以幸有功、譬獵不知兔、廣絡原野、冀一人獲之、術亦疏矣。一薬偶得、它味相制、弗能專力、此難愈之驗也。脈之妙處不可伝、虚著方劑、終無益於世、此吾所以不著書也。」卒年七十餘。 文仲仕武后時、至尚薬奉御。特進蘇良嗣方朝、疾作、仆廷中。文仲診曰:「憂憤而成、若脅痛者、殆未可救。」頃告脅痛。又曰:「及心則殆。」俄心痛而死。文仲論風與氣尤精。后集諸言方者與共著書、詔王方慶監之。文仲曰:「風状百二十四、氣状八十、治不以時、則死及之。惟頭風與上氣・足氣、薬可常御。病風之人、春秋末月、可使洞利、乃不困劇、自餘須發則治、以時消息。」乃著四時輕重術凡十八種上之。 虔縱官侍御醫、慈蔵光禄卿。 袁天綱、益州成都人。仕隋為鹽官令。在洛陽、與杜淹・王珪・韋挺游、天綱謂淹曰:「公蘭臺・学堂全且博、将以文章顯。」謂珪「法令成、天地相臨、不十年官五品」。謂挺「面如虎、當以武處官」。「然三君久皆得譴、吾且見之」。淹以侍御史入天策為学士、珪太子中允、挺善隱太子、薦為左衛率。武徳中、倶以事流巂州、見天綱、曰:「公等終且貴。杜位三品、難與言寿、王・韋亦三品、後於杜而寿過之、但晩節皆困。」見竇軌曰:「君伏犀貫玉枕、輔角完起、十年且顯、立功其在梁・益間邪!」軌後為益州行臺僕射、天綱復曰:「赤脈干瞳、方語而浮赤入大宅、公為将必多殺、願自戒。」軌果坐事見召。天綱曰:「公毋憂。右輔澤而動、不久必還。」果還為都督。 貞観初、太宗召見曰:「古有君平、朕今得爾、何如?」對曰:「彼不逢時、臣固勝之。」武后之幼、天綱見其母曰:「夫人法生貴子。」乃見二子元慶・元爽、曰:「官三品、保家主也。」見韓国夫人、曰:「此女貴而不利夫。」后最幼、姆抱以見、紿以男、天綱視其歩與目、驚曰:「龍瞳鳳頸、極貴驗也。若為女、當作天子。」帝在九成宮、令視岑文本、曰:「学堂瑩夷、眉過目、故文章振天下。首生骨未成、自前而視、法三品。肉不稱骨、非寿兆也。」張行成・馬周見、曰:「馬君伏犀貫腦、背若有負、貴驗也。近古君臣相遇未有及公者。然面澤赤而耳無根、後骨不隆、寿不長也。張晩得官、終位宰相。」其術精類如此。高士廉曰:「君終作何官?」謝曰:「僕及夏四月、数既盡。」如期以火山令卒。 子客師、亦伝其術、為廩犧令。高宗置一鼠于、令術家射、皆曰鼠。客師独曰:「雖實鼠、然入則一、出則四。」發之、鼠生三子。嘗度江、叩舟而還、左右請故、曰:「舟中人鼻下氣皆墨、不可以濟。」俄有一男子、跛而負、直就舟、客師曰:「貴人在、吾可以濟。」江中風忽起、幾覆而免。跛男子乃婁師徳也。 時有長社人張憬蔵、技與天綱埒。太子詹事蔣儼有所問、答曰:「公厄在三尺土下、盡六年而貴、六十位蒲州刺史、無有禄矣。」儼使高麗、為莫離支所囚、居土室六年還。及為蒲州、歳如期、則召掾史・妻子、告當死、俄詔聽致仕。劉仁軌與郷人靖賢請占、憬蔵答曰:「劉公當五品而譴、終位冠人臣。」謂賢曰:「君法客死。」仁軌為尚書僕射。賢猥曰:「我三子皆富田宅、吾何客死?」俄喪三子、盡鬻田宅、寄死友家。魏元忠尚少、往見憬蔵、問之、久不答、元忠怒曰:「窮通有命、何預君邪?」拂衣去。憬蔵遽起曰:「君之相在怒時、位必卿相。」姚崇・李迥秀・杜景佺從之游、憬蔵曰:「三人者皆宰相、然姚最貴。」郎中裴珪妻趙見之、憬蔵曰:「夫人目修緩、法曰『豕視淫』、又曰『目有四白、五夫守宅』、夫人且得罪。」俄坐姦、沒入掖廷。裴光廷當国、憬蔵以紙大署「台」字投之、光廷曰:「吾既台司矣、尚何事?」後三日、貶台州刺史。 隋末又有高唐人乙弗弘礼、當煬帝居藩、召見、弘礼賀曰:「大王為萬乘主、所戒在徳而已。」及即位、悉詔諸術家坊處之、使弘礼総攝。海内寖亂、帝曰:「而昔言朕既驗、然終當奈何?」弘礼逡巡、帝知之、乃曰:「不言、且死!」弘礼曰:「臣観人臣相與陛下類者不長、然聖人不相、故臣不能知。」由是敕有司監視、毋得與外語。 薛大鼎坐事沒為奴、及貞観時、有請於弘礼、答曰:「君、奴也、欲何事?」請解衣視之、弘礼指腰而下曰:「位方岳。」 玄宗時有金梁鳳者、頗言人貴賤夭寿。裴冕為河西留後、梁鳳輒言:「不半歳兵起、君當以御史中丞除宰相。」又言:「一日向雒、一日向蜀、一日向朔方、此時公當国。」冕妖其言、絶之。俄而禄山反、冕以御史中丞召、因問三日、答曰:「雒日即滅、蜀日不能久、朔方日愈明。」肅宗即位、而冕遂相、薦于帝、拜都水使者。梁鳳謂呂諲曰:「君且輔政、須大怖乃得。」諲責驛史、搒之、史突入射諲、両矢幾中、走而免、明年知政事。李揆・盧允毀服紿謁、梁鳳不許、二人語以情、梁鳳曰:「李自舎人閲歳而相、盧不過郎官。」揆已相、擢允吏部郎中。 王遠知、系本琅邪、後為揚州人。父曇選、為陳揚州刺史。母晝寢、夢鳳集其身、因有娠。浮屠宝誌謂曇選曰:「生子當為世方士。」 遠知少警敏、多通書伝、事陶弘景、伝其術、為道士。又從臧兢游。陳後主聞其名、召入重陽殿、辯論超詣、甚見咨挹。隋煬帝為晋王、鎮揚州、使人介以邀見、少選髮白、俄復鬒、帝懼、遣之。後幸涿郡、詔遠知見臨朔宮、帝執弟子礼、咨質仙事、詔京師作玉清玄壇以處之。及幸揚州、遠知謂帝不宜遠京国、不省。 高祖尚微、遠知密語天命。武徳中、平王世充、秦王與房玄齡微服過之、遠知未識、迎語曰:「中有聖人、非王乎?」乃諗以實。遠知曰:「方為太平天子、願自愛。」太宗立、欲官之、苦辭。貞観九年、詔潤州即茆山為観、俾居之。璽詔曰:「省所奏、願還舊山、已別詔不違雅素、并敕立祠観、以伸曩懐。未知先生早晩至江外、祠舎何當就功?令太史令薛頤等往宣朕意。」 遠知多怪言、詫其弟子潘師正曰:「吾少也有累、不得上天、今署少室伯、吾将行。」即沐浴、加冠衣、若寢者、遂卒。或言寿蓋百二十六歳云。遺命子紹業曰:「爾年六十五見天子、七十見女君。」調露中、紹業表其言、高宗召見、嗟賞、追贈遠知太中大夫、謚升真先生。武后時復召見、皆如其年。又贈金紫光禄大夫。天授中改謚升玄。 薛頤者、滑州人。當隋大業時為道士、善天歩律暦。武徳初、追直秦王府、密語曰:「徳星舎秦分、王當帝天下。」王表為太史丞、稍遷令。貞観時、太宗将封泰山、彗星見、頤因言:「臣商天意、陛下未可東。」亦會大臣上議、帝遂罷。固丐為道士、帝為築観九山、號曰「紫府」、拜頤太中大夫、往居之。即祠建清臺、候辰次災祥以聞、所上與太史李淳風合。数歳卒。 高宗時、又有葉法善者、括州括蒼人。世為道士、伝陰陽・占繇・符架之術、能厭劾怪鬼。帝聞之、召詣京師、欲寵以官、不拜。留内齋場、礼賜殊縟。時帝悉召方士、化黄金治丹、法善上言:「丹不可遽就、徒費財與日、請覈真偽。」帝許之、凡百餘人皆罷。嘗在東都凌空祠為壇以祭、都人悉往観、有数十人自奔火中、衆大驚、救而免。法善笑曰:「此為魅所馮、吾以法攝之耳。」問而信、病亦皆已。其譎幻類若此。 歴高・中二宗朝五十年、往來山中、時時召入禁内。雅不喜浮屠法、常力詆毀、議者淺其好憎、然以術高、卒叵之測。睿宗立、或言陰有助力。先天中、拜鴻臚卿、員外置、封越国公、舎景龍観、追贈其父歙州刺史、寵映當世。開元八年卒。或言生隋大業丙子、死庚子、蓋百七歳云。玄宗下詔褒悼、贈越州都督。 明崇儼、洛州偃師人、梁国子祭酒山賓五世孫。少隨父恪令安喜、吏有能召鬼神者、盡伝其術。乾封初、應岳牧舉、調黄安丞、以奇技自名。高宗召見、甚悅、擢冀王府文学。試為窟室、使宮人奏楽其中、召崇儼問:「何祥邪?為我止之。」崇儼書桃木為二符、剚室上、楽即止、曰:「向見怪龍、怖而止。」盛夏、帝思雪、崇儼坐頃取以進、自云往陰山取之。四月、帝憶瓜、崇儼索百錢、須臾以瓜献、曰:「得之緱氏老人圃中。」帝召老人問故、曰:「埋一瓜失之、土中得百錢。」 累遷正諫大夫。帝令入閤供奉、毎謁見、陳時政、多託鬼神為言。至為武后作厭勝事、又言章懐太子不徳。儀鳳四年、為盜所刺於東都、好事者為言:「崇儼役鬼勞苦、為鬼所殺。」而太后疑太子使客殺之、故贈侍中、謚曰荘、擢子珪為秘書郎。命御史中丞崔謐等雜治、誣服者甚衆。及太子廢、死状乃明。 尚献甫、衛州汲人、善占候。武后召見、由道士擢太史令、辭曰:「臣梗野、不可以事官長。」后改太史局為渾儀監、以献甫為令、不隸秘書省。数問災異、又於上陽宮集術家撰方域等篇。長安二年、熒惑犯五諸侯、献甫自陳:「五諸侯、太史位。臣命納音、金也。火、金之仇、臣且死。」后曰:「朕為卿厭之。」遷水衡都尉、謂曰:「水生金、卿無憂。」至秋卒、后嗟異、復以渾儀監為太史局云。 厳善思名譔、同州朝邑人、以字行。父延、與河東裴玄證・隴西李真蔡靜皆通儒術、該曉圖讖。善思伝延業、褚遂良・上官儀等奇其能。高宗封泰山、舉銷聲幽藪科及第、調襄陽尉。居親喪、廬墓、因隱居十年。武后時擢監察御史、兼右拾遺内供奉、数言天下事。方酷吏構大獄、以善思為詳審使、平活八百餘人、原千餘姓。長寿中、按囚司刑寺、罷疑不實者百人。來俊臣等疾之、誣以罪、交趾、五歳得還。是時李淳風死、候家皆不效、乃詔善思以著作佐郎兼太史令。聖暦二年、熒惑入輿鬼、后問其占、對曰:「大臣當之。」是年王及善卒。長安中、熒惑入月、鎮犯天関、善思曰:「法當亂臣伏罪、而有下謀上之象。」歳餘、張柬之等起兵誅二張。遷給事中。 后崩、将合葬乾陵、善思建言:「尊者先葬、卑者不得入。今啓乾陵、是以卑動尊、術家所忌。且玄関石門、冶金錮隙、非攻鑿不能開、神道幽靜、多所驚黷。若別攻隧以入其中、即往昔葬時神位前定、更且有害。曩營乾陵、国有大難、易姓建国二十餘年、今又營之、難且復生。合葬非古也、況事有不安、豈足循據?漢世皇后別起陵墓、魏・晋始合葬。漢積祀四百、魏・晋祚率不長、亦其驗也。今若更擇吉地、附近乾陵、取從葬之義。使神有知、無所不通。若其無知、合亦何益?山川精氣、上為列星。葬得其所、則神安而後嗣昌。失其宜、則神危而後嗣損。願割私愛、使社稷長久。」中宗不納。 神龍中、武后喪公除、太常請大習楽、供郊廟、詔未許。善思奏曰:「楽者氣化、所以感天地・調五行。漢・魏喪礼、以日易月、蓋三年不為礼、礼必壞、三年不為楽、楽必崩。礼、陰也。楽、陽也。楽崩陽伏、礼廢陰愆、故變以適時、孝道之大。安人神、公也。茹哀戚、私也。王者不以私害公、請如太常奏。」帝從之。遷礼部侍郎。表皇后擅政、為社稷憂、求汝州刺史。嘗語姚崇曰:「韋氏禍且塗地、相王所居有華蓋紫氣、必位九五、公善護之。」及睿宗立、崇以語聞、召拜右散騎常侍。 初、譙王重福徙均州、過汝、善思為刺史。及謀反、偽除礼部尚書。重福敗、坐関通論死、吏部尚書宋璟・戸部郎中李邕薄其罪、給事中韓思復固請、乃流靜州。始、善思為御史、中書舎人劉允濟為酷吏所陷、且死、善思力訟其冤、得免。戸部尚書王本立見之、曰:「祁奚之救叔向、厳公有之。」後見允濟、語未嘗及之。思復之解善思也、亦不自徳、時稱長者之報。後遇赦還。開元十六年卒。子向、乾元中為鳳翔尹、三世皆年八十五云。 杜生者、許州人、善易占。有亡奴者問所從追、戒曰:「自此行、逢使者、懇丐其鞭。若不可、則以情告。」其人果値使者於道、如生語、使者異之、曰:「去鞭、吾無以進馬、可折道傍代之。」乃往折、見亡奴伏其下、獲之。它日又有亡奴者、生戒持錢五百伺於道、見進鷂使者、可市其一、必得奴。俄而使至、其人以情告、使者以一與之、忽飛集灌莽上、往取之而得亡奴。衆以為神。 時有浮屠泓者、黄州人。與天官侍郎張敬之善。敬之以武后在位、常指所服示子冠宗曰:「莽朝服耳。」俄冠宗以父應入三品、詣有司言状。泓忽曰:「君無煩求三品也。」敬之大驚、已而知出冠宗意。敬之弟訥之疾殆、泓曰:「公弟當位三品、不足憂也。」已而愈。嘗為燕国公張説市宅、戒曰:「無穿東北、王隅也!」它日見説曰:「宅氣索然、云何?」與説共視、隅有三坎丈餘、泓驚曰:「父富貴一世而已、諸子将不終。」説懼、将平之、泓曰:「客土無氣、與地脈不連、譬身瘡痏補它肉、無益也。」説子皆汚賊死斥云。 張果者、晦郷里世繋以自神、隱中條山、往來汾・晋間、世伝数百歳人。武后時、遣使召之、即死、後人復見居恆州山中。 開元二十一年、刺史韋濟以聞。玄宗令通事舎人裴晤往迎、見晤輒氣絶仆、久乃蘇。晤不敢逼、馳白状。帝更遣中書舎人徐嶠齎璽書邀礼、乃至東都、舎集賢院、肩輿入宮。帝親問治道神仙事、語秘不伝。果善息氣、能累日不食、数御美酒。嘗云:「我生堯丙子歳、位侍中。」其貌實年六七十。時有邢和璞者、善知人夭寿。師夜光者、善視鬼。帝令和璞推果生死、懵然莫知其端。帝召果密坐、使夜光視之、不見果所在。 帝謂高力士曰:「吾聞飲堇無苦者、奇士也。」時天寒、因取以飲果、三進、頹然曰:「非佳酒也。」乃寢。頃視齒燋縮、顧左右取鐵如意撃墮之、蔵帶中、更出薬傅其齗、良久、齒已生、粲然駢絜。帝益神之。欲以玉真公主降果、未言也。果忽謂秘書少監王迥質・太常少卿蕭華曰:「諺謂娶婦得公主、平地生公府、可畏也。」二人怪語不倫。俄有使至、伝詔曰:「玉真公主欲降先生。」果笑、固不奉詔。有詔圖形集賢院、懇辭還山、詔可。擢銀青光禄大夫、號通玄先生、賜帛三百匹、給扶侍二人。至恆山蒲吾県、未幾卒、或言尸解。帝為立棲霞観其所。 夜光者、薊州人、少為浮屠。至長安、因九仙公主得召見温泉、帝奇其辯、賜冠帶、授四門博士、賜緋衣・銀魚・金繒千数、得侍左右如幸臣。 和璞喜黄老、作潁陽書、世伝之。 天宝中、有孫甑生者、以技聞、能使石自、草為人騎馳走。楊貴妃喜観之、数召入宮中。 又有羅思遠、能自隱。帝学、不肯盡其術、試自隱、常餘衣帶、及思遠共試、則驗。厚錫金帛、然卒不得。帝怒、裹以、壓殺之。数日、有中使者自蜀還、逢思遠駕而西、笑曰:「上為戲何虐也!」 姜撫、宋州人。自言通僊人不死術、隱居不出。開元末、太常卿韋縚祭名山、因訪隱民、還白撫已数百歳。召至東都、舎集賢院。因言:「服常春藤、使白髮還鬒、則長生可致。藤生太湖最良、終南往往有之、不及也。」帝遣使者至太湖、多取以賜中朝老臣。因詔天下、使自求之。宰相裴耀卿奉觴上千萬歳寿、帝悅、御花萼樓宴群臣、出藤百、賜之。擢撫銀青光禄大夫、號和先生。撫又言:「終南山有旱藕、餌之延年。」状類葛粉、帝作湯餅賜大臣。右驍衛将軍甘守誠能詺薬石、曰:「常春者、千歳藟也。旱藕、杜蒙也。方家久不用、撫易名以神之。民間以酒漬藤、飲者多暴死。」乃止。撫内慚悸、請求薬牢山、遂逃去。 桑道茂者、寒人、失其系望。善太一遁甲術。乾元初、官軍圍安慶緒於相州、勢危甚、道茂在圍中、密語人曰:「三月壬申西師潰。」至期、九節度兵皆敗。後召待詔翰林。建中初、上言:「国家不出三年有厄會、奉天有王氣、宜高垣堞、為王者居、使可容萬乘者。」徳宗素驗其数、詔京兆尹厳郢發衆数千及神策兵城之。時盛夏趣功、人莫知其故。及朱泚反、帝蒙難奉天、賴以濟。 李晟為右金吾大将軍、道茂齎一縑見晟、再拜曰:「公貴盛無比、然我命在公手、能見赦否?」晟大驚、不領其言。道茂出懐中一書、自具姓名、署其左曰:「為賊逼脅。」固請晟判、晟笑曰:「欲我何語?」道茂曰:「弟言準状赦之。」晟勉從。已又以縑願易晟衫、請題衿膺曰:「它日為信。」再拜去。道茂果汚朱泚偽官。晟收長安、與逆徒縛旗下、将就刑、出晟衫及書以示。晟為奏、原其死。 是時藩鎮擅地無寧時、道茂曰:「年號元和、寇盜翦滅矣。」至憲宗乃驗。道茂居有二柏甚茂、曰:「人居而木蕃者去之、木盛則土衰、土衰則人病。」乃以鐵数十鈞埋其下、復曰:「後有發其地而死者。」大和中、温造居之、發蔵鐵而造死。杜佑與楊炎善、盧疾之、佑懼、以問道茂、答曰:「君歳中補外、則福寿叵涯矣。」俄拜饒州刺史、後終司徒。李泌病、道茂署於紙曰:「厄三月二日就饗、国與家吉而身危。」會中和日、泌雖篤、彊入。徳宗見泌不能歩、詔帰第、卒。是日北軍謀亂、仗士禽斬之。李鵬為盛唐令、道茂曰:「君位止此、而息位宰相、次息亦大鎮、子孫百世。」鵬卒、後石至宰相、福歴七鎮、諸孫通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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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書巻一百九十九 列伝第一百二十四 儒学中 郎余令 余慶 徐斉聃 堅 嶠 沈伯儀 路敬淳 敬潜 王元感 王紹宗 彭景直 盧粲 尹知章 張斉賢 柳沖 馬懐素 殷践猷 孔若思 季詡 至 郎餘令、定州新樂人。祖穎、字楚之。與兄蔚之倶有名。隋大業中、為尚書民曹郎、蔚之位左丞。煬帝語稱「二郎」。武徳時、楚之以大理卿封常山郡公、與李綱・陳叔達定律令。持節諭山東、為竇建徳所獲、脅以白刃、終不屈。賊平、以老乞身、謚曰平。 餘令博于学、擢進士第、授霍王元軌府參軍事。従父知年、亦為王友。元軌毎曰:「郎家二賢皆入府、不意培塿而松柏為林也。」徙幽州録事參軍。有為浮屠者、積薪自焚、長史裴煚率官屬将観焉、餘令曰:「人好生惡死、情也。彼違蔑教養、反其所欲、公當察之、毋輕往。」煚試廉按、果得其姦。 孝敬在東宮、餘令以梁元帝有孝徳伝、更撰後伝数十篇獻太子、太子嗟重。改著作佐郎、卒。 兄餘慶、為吏清而刻於法。高宗時、為萬年令、道無掇遺。累遷御史中丞、務謙謹下人、引御史坐與論議。吏部侍郎楊思玄倨貴、視選者不以礼、餘慶劾免其官。久之、出為蘇州刺史。坐累下遷交州都督。 驩州司馬裴敬敷與餘慶雅故、以事笞餘慶婢父、婢方嬖、譖敬敷死獄中。又裒貨無藝、民詣闕訴之、使者十輩臨按、餘慶謾讕、不能得其情。最後、広州都督陳善弘按之、餘慶自恃在朝廷久、明法令、輕善弘、不置對。善弘怒曰:「舞文弄法、吾不及君。今日以天子命治君、吾力有餘矣。」欲搒械之、餘慶懼、服罪。高宗詔放瓊州。會赦當還、朝廷惡其暴、徙春州。 始、餘慶治萬年、父知運嫌其酷、将杖之、餘慶避免。父歎曰:「国家用之矣、吾尚奈何!」及為御史中丞、復歎曰:「郎氏危矣!」以憂死。餘慶卒以貪殘廢。 徐斉聃字将道、湖州長城人、世客馮翊。梁慈源侯整四世孫。八歳能文、太宗召試、賜所佩金削刀。挙弘文生、調曹王府參軍。高宗時、為潞王府文学・崇文館学士、侍皇太子講、修書于芳林門。時姑為帝婕妤、嫌以恩進、故求出為桃林令。召為沛王侍讀、再遷司議郎、皆不就。累進西臺舎人。 咸亨初、詔突厥酋長子弟得事東宮、斉聃上書諫、以為:「氈裘冒頓之裔、解辮削、使在左右、非所謂『恭慎威儀、以近有徳』、『任官惟賢才、左右惟其人』之義。」又長孫忌以讒死、家廟毀頓、斉聃言於帝曰:「斉獻公、陛下外祖、雖後嗣有罪、不宜毀及先廟。今周忠孝公廟反崇飾踰制、恐非所以示海内。」帝寤、有詔復獻公官、以忌孫延主其祀。 斉聃善文誥、帝愛之、令侍皇太子及諸王屬文、以職樞劇、許間日一至。坐漏禁中事、貶蘄州司馬。又流欽州。卒、年四十四。睿宗時、贈礼部尚書。 子堅。 堅字元固、幼有敏性、沛王聞其名、召見、授紙為賦、異之。十四而孤、及壯、寛厚長者。挙秀才及第、為汾州參軍事、遷萬年主簿。 天授三年、上言:「書有五聽、令有三覆、慮失情也。比犯大逆、詔使者勘當、得實輒決。人命至重、萬有一不實、欲訴無由、以就赤族、豈不痛哉!此不足檢下之姦亂、適長使人威福耳。臣請如令覆奏、則死者無恨。又古者罰不逮嗣、故郤芮亂国而缺升諸朝、嵇康蒙戮而紹死于難、則於它親不復致疑。今選部広責逆人親屬、至無服者尚数十條。且詔書『與逆同堂親不任京畿、緦麻親不得侍衛』、臣請如詔書外、一切不禁、以申曠蕩。」 聖暦中、東都留守楊再思・王方慶共引為判官。方慶善礼学、嘗就質疑晦、堅為申釋、常得所未聞。屬文典厚、再思毎目為鳳閣舎人樣。與徐彦伯・劉知幾・張説與脩三教珠英、時張昌宗・李嶠總領、彌年不下筆、堅與説專意撰綜、條彙粗立、諸儒因之乃成書。累遷給事中、封慈源県子。 中宗怒韋月将、欲即斬之、堅奏盛夏生長、請須秋乃決、時申救者亦衆、得以搒死。俄以礼部侍郎為脩文館学士。 睿宗即位、授太子左庶子兼崇文館学士、脩史、進東海郡公、遷黄門侍郎。時監察御史李知古兵撃姚州渳河蛮、降之、又請築城、使輸賦傜。堅議:「蛮夷羈縻以屬、不宜與中国同法、恐勞師遠伐、益不償損。」不聽、詔知古發劍南兵築城堡、列州県。知古因是欲誅其豪酋、入子女為奴婢、蛮懼、殺知古。相率潰叛、姚・巂路閉不通者数年。 初、太平公主用事、武攸曁屢邀請堅、堅不許。又以妻岑羲女弟、固辭機密、轉太子詹事、曰:「吾非求高、逃禍耳。」羲敗、不染於惡、出為絳州刺史。数外徙、久乃遷秘書監・左散騎常侍。 玄宗改麗正書院為集賢院、以堅充学士、副張説知院事。帝大酺集賢、幔舎在百司上、説令掲大榜以侈其寵、堅見、遽命撤之、曰。「君子烏取多尚人!」従上泰山、以參定儀典、加光禄大夫。堅於典故多所諳識、凡七當譔次高選。卒、年七十餘、帝悼惜、遣使就弔、贈太子少保、謚曰文。 斉聃姑為太宗充容、仲為高宗婕妤、皆明圖史、議者以堅父子如漢班氏。 子嶠、字巨山。開元中為駕部員外郎・集賢院直学士、遷中書舎人・内供奉・河南尹。封慈源県公。父子相次為学士、自祖及孫、三世為中書舎人。 沈伯儀、湖州呉興人。武后時、為太子右諭徳。 初、太常少卿韋萬石議明堂大亨事、上言:「鄭玄説祀五天帝、王肅謂祀五行帝。貞観礼従玄、至顯慶礼祀昊天上帝、乾封詔書祀五天帝兼祀昊天、上元詔書従貞観礼・儀鳳初詔祀事一用周制。今應何樂?」高宗乃詔尚書省集諸儒議、未能定。於是大享參用貞観・顯慶二礼。垂拱元年、成均助教孔玄義奏:「嚴父莫大配天、天於萬物為最大、推父偶天、孝之大、尊之極也。易稱『先王作樂崇徳』、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上帝、天也。昊天之祭、宜祖・考並配、請以太宗・高宗配上帝於圓丘、神堯皇帝配感帝南郊。祭法:『祖文王、宗武王。』祖配上帝於圓丘、神堯皇帝配感帝南郊。祭法:『祖文王、宗武王。』祖、包武王以言也。知明堂以祖・考配、於二経合。」伯儀曰:「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嚳、祖顓頊而宗堯。夏后氏禘黄帝而郊、祖顓頊而宗禹。殷人禘嚳而郊冥、祖契而宗湯。周人禘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鄭玄曰:『禘・郊・祖・宗、皆配食也。祭昊天圓丘曰禘、祭上帝南郊曰郊、祭五帝・五神明堂曰祖・宗。』此為最詳。虞夏退顓頊郊嚳、殷捨契郊冥、去取違舛、惟周得礼之序、至明堂始両配焉。文王上配五帝、武王下配五神、別父子也。経曰:『嚴父莫大於配天。』又曰:『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不言嚴武王以配天、則武王雖在明堂、未斉於配、雖同祭而終為一主也。緯曰:『后稷為天地主、文王為五帝宗。』若一神而両祭之、則薦獻数瀆、此神無二主也。貞観・永徽礼實專配、由顯慶後始兼尊焉。今請以高祖配圓丘・方澤、太宗配南北郊、高宗配五天帝。」鳳閣舎人元萬頃・范履冰等議:「今礼昊天上帝等五祀、咸奉高祖・太宗兼配、以申孝也。詩昊天章『二后受之』、易『薦上帝、配祖・考』、有兼配義。高祖・太宗既先配五祀、當如舊。請奉高宗歴配焉。」自是郊・丘、三帝並配云。 伯儀歴国子祭酒・脩文館学士、卒。 路敬淳、貝州臨清人、父文逸、遇隋季大亂、闔門死於盜。文逸遁免、流離辛苦、自傷家多難、閉口不食、行者哀其窮、彊飲食之、更負以行、乃得脱。貞観末、官申州司馬。 敬淳少志学、足不履門。居親喪、倚廬不出者三年。服除、號慟入門、形容毀、妻不之識。後擢進士第。天授中、再遷太子司議郎兼脩国史・崇賢館学士。数受詔篹輯慶卹儀典、武后稱之。尤明姓系、自魏、推本其來、皆有條序、著姓略・衣冠系録等百餘篇。後坐綦連耀交通、下獄死。神龍初、贈秘書少監。 弟敬潜、少與敬淳斉名、歴懐州録事參軍、亦坐耀事繫獄、免死。後為遂安令。先是、令多死、敬潜欲辭、妻曰:「君不死獄而得全、非生死有命邪?」従之。到官、有梟嘯其屏、鼠数十走于前、左右驅之、擁杖而號、敬潜不為懼。久之、遷衛令、位中書舎人。 唐初、姓譜学唯敬淳名家。其後柳沖・韋述・蕭穎士・孔至各有撰次、然皆本之路氏。 王元感、濮州鄄城人。擢明経高第、調博城丞。紀王慎為兗州都督、厚加礼、敕其子東平王續往受業。天授中、稍遷左衛率府録事、兼直弘文館。武后時、巳郊、遂享明堂、封嵩山、詔與韋叔夏等草儀具、衆推其練洽。轉四門博士、仍直弘文館。 年雖老、讀書不廢夜。所撰書糾謬・春秋振滯・礼繩愆等凡数十百篇、長安時上之、丐官筆楮寫蔵秘書。有詔両館学士・成均博士議可否。祝欽明・郭山惲・李憲等本章句家、見元感詆先儒同異、不懌、数沮詰其言、元感縁罅申釋、竟不詘。魏知古見其書、歎曰:「五経指南也。」而徐堅・劉知幾・張思敬等惜其異聞、毎為助理、聯疏薦之、遂下詔褒美、以為儒宗。拜太子司議郎兼崇賢館学士。中宗以東宮官屬、加朝散大夫、卒。 元感初著論三年之喪以三十有六月、譏詆諸儒。鳳閣舎人張柬之破其説曰:「三年之喪、二十五月、由古則然。春秋僖公三十三年十二月『乙巳、公薨』。文公二年冬『公子遂如斉納幣』。左氏曰:『礼也。』杜預謂:『僖喪終是年十一月、納幣在十二月。』故謂之礼。公羊伝:『納幣不書、此何以書?譏。何以譏?三年之内不圖婚。』何休曰:『僖以十二月薨、未終二十五月、故譏云。』杜預推暦乙巳乃在十一月、経書十二月為誤。文公元年四月、葬僖公。伝曰:『緩。』夫諸侯之葬五月、若十二月薨、五月不得云緩、則十一月明甚。然二家所競、乃一月、非一歳、則二十五月、其一驗也。書稱成湯既沒、太甲元年曰:『惟元祀、十有二月、伊尹祀于先王、奉嗣王祗見厥祖。』孔安国曰:『湯以元年十一月崩。』此則明年祥、又明年大祥、故下言『惟三祀、十有二月朔、尹以冕服、奉嗣王歸于亳』。是十一月服除而冕。顧命:『四月哉生魄、王不懌。翌日乙丑、王崩。丁卯、命作冊度。越七日癸酉、伯相命士須材。』則成王崩至康王麻冕黼裳凡十日、康王始見廟。明湯崩在十一月。比殯訖、以十二月祗見其祖。顧命見廟訖『諸侯出廟門俟』、伊訓言『祗見厥祖、侯甸群后咸在』、則崩及見廟、周因於殷也、非元年前復有一歳、此二十五月之二驗。礼:『三年之喪、二十五月而畢、哀痛未盡、然而以是為斷者、送死有已、服生有節。』又曰:『期而小祥、食菜果。又期而大祥、有醯醬。中月而禫、食酒肉。』又曰:『再期之喪、三年。期之喪、二年。九月・七月之喪、三時。五月之喪、二時。三月之喪、一時。』此二十五月之三驗。儀礼:『期而小祥、又期而大祥、中月而禫、是月也、吉祭。』此二十五月之四驗。書・春秋・礼皆周公・尼父所定、敢問此可為法否?昔鄭玄以中月而禫者、内容一月、自喪至禫、凡二十七月。今既用之、而二十五月初無疑論。大抵子於親喪、有終身之痛、創巨者日久、痛深者愈遲、何歳月而止乎?故練而慨然、悲慕未盡、而踊擗之情差末。祥而廓然、哀傷巳除、而孤藐之懐更劇。此情之所致、寧外飾哉?故先王立其中制、使情文両稱、是以祥則縞帶素紕、禫則無不佩。夫去衰麻、襲錦縠、行道之人皆不忍、直為節之以礼、叵如之何。故仲由不能過制為姊服、孔鯉不能過期哭母、彼詎不懐?畏名教之嚴也。」當世謂柬之言不詭聖人、而元感論遂廢。 王紹宗字承烈、梁左民尚書銓曾孫。系本琅邪、徙江都云。少貧狹、嗜学、工草隸、客居僧坊、寫書取庸自給、凡三十年。庸足給一月即止、不取贏、人雖厚償、輒拒不受。 徐敬業起兵、聞其行、以幣劫之、稱疾篤。復令唐之奇彊遣、不肯赴、敬業怒、将殺之、之奇曰:「彼人望也、殺之沮士心、不可。」由是免。事平、大總管李孝逸表其節、武后召赴東都、謁殿中、褒慰良厚、擢太子文学。累進秘書少監、使侍皇太子。紹宗雅脩飾、當時公卿莫不慕悅其風、張易之兄弟亦頗結納。易之誅、坐廢、卒于家。 嘗與人書曰:「鄙夫書無工者、特由水墨之積習耳。常精心率意・虚神靜思以取之。呉中陸大夫常以余比虞君、以不臨寫故也。聞虞被中畫腹、與余正同。」虞、即世南也。 紹宗兄玄宗隠嵩山、號太和先生、伝黄老術。 彭景直、瀛州河間人。中宗景龍末、為太常博士。時獻・昭・乾三陵皆日祭、景直上言: 在礼、陵不日祭、宗廟有月祭、故王者設廟・祧・壇・墠、為親疏多少之殺。立七廟・一壇・一墠。曰考廟、曰王考廟、曰皇考廟、曰顯考廟、皆月祭。遠廟為祧、享嘗乃止。去祧為壇、去壇為墠。有禱祭之、無禱乃止。譙周曰:「天子始祖・高祖・曾祖・祖・考之廟、皆朔加薦、以象生時朔食、號月祭、二祧廟不月祭。」則古無日祭者。今諸陵朔・望進食、近古之殷事。諸節進食、近古之薦新。鄭玄曰:『殷事、月之朔・半、薦新奠也。』於儀礼、朔・半日、猶常日朝夕也、既大祥、即四時焉、此其祭皆在廟云。近世始以朔・望諸節祭陵寢、唯四時及臘、五享于廟。尋経質礼、無日祭於陵之文。漢時、京師自高祖下至宣帝、與太上皇・悼皇考陵旁立廟。園各有寢・便殿、故日祭諸寢、月祭諸便殿。貢禹以礼節煩数、白元帝願罷郡・国廟。丞相韋玄成等後因議七廟外寢園皆無復脩。議者亦以祭不欲数、宜復古四時祭於廟。劉歆引春秋外伝曰:『祖・禰日祭、曾・高月祀、二祧時享、壇・墠歳貢。』魏・晋以降、不祭墓。唐家擇古作法、臣謂宜罷諸陵日祭、如礼便。帝不従、因下詔:「有司言諸陵不當日進食。夫礼以人情為之沿革、何專古而泥所聞?乾陵宜朝晡進奠、昭・獻陵日一進、或所司乏于費、可減朕常膳為之。」 帝崩、葬定陵、有司議以和思皇后祔葬、后為武后所殺、不得其喪所、将以招魂合諸梓宮、景直曰:「招魂古無伝、不可。請如橋山蔵衣冠故事、納后褘衣、復寢宮、挙衣魂輅、告以太牢、内之方中、奉帝梓棺右、覆以夷衾。」衆當其言、制曰:「可。」景直後歴礼部郎中卒。 盧粲、幽州范陽人、後魏侍中陽烏五世孫。祖彦卿、亦善著書。粲始冠、擢進士第。神龍中、累遷給事中。時節愍太子立、韋后疾之、諷中宗以衛府封物給東宮、粲駁奏:「太子匕鬯主、歳時服用、宜取於百司。周礼、諸用財器、『歳終則會、唯王及太子不會』。今乃與諸王等夷、非所謂憲章古昔者。」詔可。 武崇訓死、詔墓視陵制、粲曰:「凡王・公主墓、無稱陵者、唯永泰公主事出特制、非後人所援比。崇訓塋兆、請視諸王。」詔曰:「安樂公主與永泰不異、崇訓於主當同穴、為陵不疑。」粲固執、以「陵之稱、本施尊極、雖崇訓之親、不及雍王、雍墓不稱陵、崇訓縁主而得假是名哉?」詔可。主大怒、出粲陳州刺史。粲曰。「苟所論得行、雖遠何憚!」開元初、為秘書少監。 其従父行嘉、仕為雍王記室、亦以学聞。 粲累封固安県侯、終邠王傅、謚曰景。 尹知章、絳州翼城人。少雖学、未甚通解、忽夢人持巨鑿破其心、内若劑焉、驚悟、志思開澈、遂明六経。諸生嘗講授者、更北面受大義。 長安中、擢定王府文学。遷太常博士。中宗時、或建言以涼武昭王為七廟始祖、知章議:「武昭遠世、非王業所因。」乃止。出為陸渾令、坐事、輒棄官去。時散騎常侍解琬亦罷歸、與知章潭思経術、挙訢訢然。張説表諸朝、擢礼部員外郎、轉国子博士。馬懐素緒定秘書、奏知章是正文字。 毎休沐、講授未始輟。於易・老・荘書尤県解。弟子貧者、賙給之。性和厚、人不見有喜慍。未嘗問産業、其子欲広市樵米為歳中計、知章曰:「如而計、則貧人何以取資?且吾尚應奪民利邪?」卒官。所注伝頗多行於時。門人孫季良等頌其徳、刻著東都国子監門外。 季良、偃師人、一名翌、仕歴左拾遺・集賢院直学士。 張斉賢、陝州陝人。聖暦初、為太常奉礼郎。 武后詔百官議告朔于明堂、讀時令、布政事、京官九品以上・四方朝集使皆列於廷。太常博士辟閭仁諝曰:「経無天子月告朔。唯玉藻:『天子聽朔南門之外。』周太宰:『正月之吉、布政於邦国都鄙。』干寶曰:『建子月告朔日也。』此玉藻聽朔同誼。今元日讀時令、合古聽朔事。獨鄭玄以秦制月令有五帝五官、因言『聽朔必以特牲告時帝及神、以文王・武王配』。其言非是。月令曰『其帝太昊、其神句芒』、謂宣令告人、使奉時務業、月皆有令、故云、非天子月朔以配帝祭也。告朔者、諸侯礼也、春秋:『既視朔、遂登臺。』玄又説人君月告朔於廟、其祭為朝享。魯自文公始不視朔・明非天子所行。玄謂告帝即人帝、神即重・黎・五官、不言天子拜祭。臣請罷告朔・月祭、以應古礼。」斉賢不韙其説、質曰:「穀梁氏稱『閏月、天子不告朔』、它月故告朔矣。左氏言魯『不告閏朔、為棄時政』、則諸侯雖閏告朔矣。周太史『頒朔于邦国』、玉藻『閏月、王居門』、是天子雖閏亦告朔。二家去聖不遠、載天子・諸侯告朔事、顯顯弗繆。今議者乃以太宰正月之吉、布治邦国、而言天子元日一告朔、殊失其旨。一歳之元、六官自布所職之典。干寶謂吉為朔、故世人繆吉為告、據繆失経、不得為法。議者又引左氏説、專在諸侯、不知玉藻與左説正同、而獨於天子言歳首一告、何去取之恣也!又謂時帝、五人帝也。玄於時帝包天人、故以文・武作配、是並告両五帝為不疑。諸侯受朔天子、蔵於廟。天子受朔于天、宜在明堂、故告時帝、配祖考。議者曰:『天子月告祭頒朔、則諸侯安得蔵之?故太宰歳首布一歳事、太史頒之也。』是不然、周太史『頒朔邦国』、是總頒十二朔於諸侯。天子猶月告者、頒官府都鄙也。内外異言之也。礼不可罷。」鳳閣侍郎王方慶又推言:「明堂、布政之宮、所以明天氣、統萬物也。漢儒以明堂・太廟為一、宗祀其祖、而配上帝。取宗祀曰清廟、正室為太室、向陽為明堂、建学為太学、圜水為辟雍、異名同事、古之制也。天子以正月上辛總受十二月政於南郊、還蔵于祖廟、月取一政、班之明堂。諸侯則受於天子、蔵之祖廟、月取一政、行之于国。王者以其礼告廟、謂之告朔。視月之政、謂之視朔。玉藻:『玄冕而朝日東門之外、聽朔南門之外。』鄭玄説:『明堂在国陽、就其時之堂而聽朔焉。卒事、宿路寢。』今元日通天宮受朝、有司遂讀時令・布政、古之礼也。舊説天子歳入明堂者十八:大享、一。月告朔、十二。四時迎氣、四。巡狩之歳、一。今議者唯許歳首一入、不以隘乎?陛下幸建明堂、遵用告朔事、若月一聽、則近于煩、毎孟月視朔、惟制定其礼、臣下不敢專。」成均博士呉楊吾等共言:「秦滅学、告朔礼廢。今用四孟月・季夏、至明堂告五時帝堂上、請兼如斉賢・方慶議。」不数歳、礼亦廢。 久之、斉賢遷博士。時東都置太社、礼部尚書祝欽明問礼官博士:「周家田主用所宜木、今社主石、奈何?」斉賢與太常少卿韋叔夏・国子司業郭山惲・尹知章等議:「春秋:『君以軍行、祓社釁鼓、祝奉以従。』故曰:『不用命、戮于社。』社稷主用石、以可奉而行也。崔霊恩曰:『社主用石、以地産最實歟!』呂氏春秋言『殷人社用石』。後魏天平中、遷太社石主、其來尚矣。周之田主用所宜木、其民間之社歟!非太社也。」於是舊主長尺有六寸、方尺七寸、問博士云何、斉賢等議:「社主之制、礼無伝。天子親征、載以行、則非過重。礼『社祭土、主陰氣』。韓詩外伝:『天子太社方五丈、諸侯半之。』五、土数。社主宜長五尺、以準数五。方二尺、以準陰偶。剡其上、以象物生。方其下、以象地體。埋半土中、本末均也。請度以古尺」云、又問:「社稷壇隨四方用色、而中不数尺、冒黄土、謂何?」斉賢等曰:「天子太社、度広五丈、分四方、上冒黄土、象王者覆被四方、然則當以黄土覆壇上。舊壇上不数尺、覆被之狹、乖於古。」於是以方色飾壇四面及陛、而黄土全覆上焉。祭牲皆太牢。其後改先農曰「帝社」、又立「帝稷」、皆斉賢等參定。 中宗即位、因武后東都廟改為唐朝、議滿七室、以涼武昭王為始祖。斉賢上議:「礼、天子七廟、尊始封君曰太祖、百代不遷、始祖無聞焉。殷自玄王至湯、周后稷至武王、皆出太祖後、合食有序。景皇帝始封唐、實為太祖、以世数近、故尚在昭穆。今乃上引武昭王為始祖、異乎殷・周之本・稷也。・稷興胙、景皇帝是也。昭王国不世伝、後嗣失守。景帝實始封唐、子孫是承。若近捨唐、遠引涼、不見其可。且魏不祖曹參、晋不祖司馬卬、宋不祖楚元王、斉・梁不祖蕭何、陳・隋不祖胡公・楊震、今謂昭王為祖、可乎?漢以周郊后稷、議欲郊堯、杜林以為周興自后稷、漢業特起、功不縁堯、卒不果郊。武徳初定、去昭王尤近、不託祖者、不可故也。今而立之、非祖宗意。景皇失位、神弗臨享、殆非詒厥孫謀者。」博士劉承慶・尹知章又言:「受命之君、王迹有淺深、代系有遠邇。祖以功、昭穆以親。有功者不遷、親盡者毀。今不宜以廟数未備、引當遷之主於昭穆上、苟充七室也。景皇帝既號太祖、以世淺猶在六室位、則室未當有七、非天子廟不當七也。大帝神主既祔、宣皇帝當遷。宣非始祖、又無宗號、親盡而遷、不可復立。請仍為六室。」詔宰相詳裁。於是祝欽明等上言:「博士等三百人為両説:斉賢等不祖武昭王、劉承慶等請遷宣皇帝。臣等欲皆可其奏。」詔可。俄以孝敬皇帝為義宗、列於廟為七室。西京太廟亦如之。 斉賢遷累諫議大夫、卒。 柳沖、蒲州虞郷人、隋饒州刺史荘曾孫。父楚賢、大業中為河北県長。高祖兵興、堯君素據郡固守、楚賢説曰:「隋之亡、天下共知。唐公名在圖籙、動以誠信、豪英景赴、天所賛也。君子見幾而作、俟終日邪?」君素不従、楚賢潜行自歸、授侍御史。貞観中、持節冊拜突厥、辭其遺不受。歴交・桂二州都督・杭州刺史、皆有名。 沖好学、多所研總。天授初、為司府寺主簿、詔遣安撫淮南、使有指、封河東県男。中宗景龍中、遷左散騎常侍、脩国史。 初、太宗命諸儒撰氏族志、甄差群姓、其後門冑興替不常、沖請改脩其書、帝詔魏元忠・張錫・蕭至忠・岑羲・崔湜・徐堅・劉憲・呉兢及沖共取徳・功・時望・国籍之家、等而次之。夷蕃酋長襲冠帶者、析著別品。會元忠等繼物故、至先天時、復詔沖及堅・兢與魏知古・陸象先・劉子玄等討綴、書乃成、號姓系録。歴太子賓客・宋王師・昭文館学士、以老致仕。開元初、詔沖與薜南金復加刊竄、乃定。 後柳芳著論甚詳、今刪其要、著之左方。芳之言曰: 氏族者、古史官所記也。昔周小史定繫世、辯昭穆、故古有世本、録黄帝以來至春秋時諸侯・卿・大夫名號繼統。左丘明伝春秋、亦言:「天子建徳、因生以賜姓、胙之土、命之氏。諸侯以字為氏、以謚為族。」昔堯賜伯禹姓曰姒、氏曰有夏。伯夷姓曰姜、氏曰有呂。下及三代、官有世功、則有官族、邑亦如之。後世或氏於国、則斉・魯・秦・呉。氏於謚、則文・武・成・宣。氏於官、則司馬・司徒。氏於爵、則王孫・公孫。氏於字、則孟孫・叔孫。氏於居、則東門・北郭。氏於志、則三烏・五鹿。氏於事、則巫・乙・匠・陶。於是受姓命氏、粲然衆矣。 秦既滅学、公侯子孫失其本系。漢興、司馬遷父子乃約世本脩史記、因周譜明世家、乃知姓氏之所由出、虞・夏・商・周・昆吾・大彭・豕韋・斉桓・晋文皆同祖也。更王迭霸、多者千祀、少者数十代。先王之封既絶、後嗣蒙其福、猶為彊家。 漢高帝興徒歩、有天下、命官以賢、詔爵以功、誓曰:「非劉氏王・無功侯者、天下共誅之。」先王公卿之冑、才則用、不才棄之、不辨士與庶族、然則始尚官矣。然猶徙山東豪傑以實京師、斉諸田、楚屈・景、皆右姓也。其後進拔豪英、論而録之、蓋七相・五公之所由興也。 魏氏立九品、置中正、尊世冑、卑寒士、権歸右姓巳。其州大中正・主簿、郡中正・功曹、皆取著姓士族為之、以定門冑、品藻人物。晋・宋因之、始尚姓巳。然其別貴賤、分士庶、不可易也。于時有司選挙、必稽譜籍、而考其真偽。故官有世冑、譜有世官、賈氏・王氏譜学出焉。由是有譜局、令史職皆具。過江則為「僑姓」、王・謝・袁・蕭為大。東南則為「呉姓」、朱・張・顧・陸為大。山東則為「郡姓」、王・崔・盧・李・鄭為大。關中亦號「郡姓」、韋・裴・柳・薛・楊・杜首之。代北則為「虜姓」、元・長孫・宇文・于・陸・源・竇首之。「虜姓」者、魏孝文帝遷洛、有八氏十姓、三十六族九十二姓。八氏十姓、出於帝宗屬、或諸国従魏者。三十六族九十二姓、世為部落大人。並號河南洛陽人。「郡姓」者、以中国士人差第閥閲為之制、凡三世有三公者曰「膏粱」、有令・僕者曰「華腴」、尚書・領・護而上者為「甲姓」、九卿若方伯者為「乙姓」、散騎常侍・太中大夫者為「丙姓」、吏部正員郎為「丁姓」。凡得入者、謂之「四姓」。又詔代人諸冑、初無族姓、其穆・陸・奚・于、下吏部勿充猥官、得視「四姓」。北斉因仍、挙秀才・州主簿・郡功曹、非「四姓」不在選。故江左定氏族、凡郡上姓第一、則為右姓。太和以郡四姓為右姓。斉浮屠曇剛類例凡甲門為右姓。周建徳氏族以四海通望為右姓。隋開皇氏族以上品・茂姓則為右姓。唐貞観氏族志凡第一等則為右姓。路氏著姓略、以盛門為右姓。柳沖姓族糸録凡四海望族則為右姓。不通歴代之説、不可與言譜也。今流俗獨以崔・盧・李・鄭為四姓、加太原王氏號五姓、蓋不経也。 夫文之弊、至于尚官。官之弊、至于尚姓。姓之弊、至于尚詐。隋承其弊、不知其所以弊、乃反古道、罷郷挙、離地著、尊執事之吏。於是乎士無郷里、里無衣冠、人無廉恥、士族亂而庶人僭矣。故善言譜者、繫之地望而不惑、質之姓氏而無疑、綴之婚姻而有別。山東之人質、故尚婚婭、其信可與也。江左之人文、故尚人物、其智可與也。關中之人雄、故尚冠冕、其達可與也。代北之人武、故尚貴戚、其泰可與也。及其弊、則尚婚婭者先外族・後本宗、尚人物者進庶孽・退嫡長、尚冠冕者略伉儷・慕榮華、尚貴戚者徇勢利・亡礼教。四者倶弊、則失其所尚矣。 人無所守、則士族削。士族削、則国従而衰。管仲曰:「為国之道、利出一孔者王、二孔者彊、三孔者弱、四孔者亡。」故冠婚者、人道大倫。周・漢之官人、斉其政、一其門、使下知禁、此出一孔也、故王。魏・晋官人、尊中正、立九品、郷有異政、家有競心、此出二孔也、故彊。江左・代北諸姓、紛亂不一、其要無歸、此出三孔也、故弱。隋氏官人、以吏道治天下、人之行、不本郷黨、政煩於上、人亂於下、此出四孔也、故亡。唐承隋亂、宜救之以忠、忠厚則郷黨之行修。郷黨之行修、則人物之道長。人物之道長、則冠冕之緒崇。冠冕之緒崇、則教化之風美、乃可與古參矣。 晋太元中、散騎常侍河東賈弼譔姓氏簿状、十八州百十六郡、合七百一十二篇、甄析士庶無所遺。宋王弘・劉湛好其書。弘毎日對千客、可不犯一人諱。湛為選曹、譔百家譜以助銓序、文傷寡省、王儉又広之、王僧孺演益為十八篇、東南諸族自為一篇、不入百家数。弼伝子匪之、匪之伝子希鏡、希鏡譔姓氏要状十五篇、尤所諳究。希鏡伝子執、執更作姓氏英賢一百篇、又著百家譜、広両王所記。執伝其孫冠、冠撰梁国親皇太子序親簿四篇。王氏之学、本於賈氏。 唐興、言譜者以路敬淳為宗、柳沖・韋述次之。李守素亦明姓氏、時謂「肉譜」者。後有李公淹・蕭穎士・殷寅・孔至、為世所稱。 初、漢有鄧氏官譜、應劭有氏族一篇、王符潜夫論亦有姓氏一篇。宋何承天有姓苑二篇。譜学大抵具此。魏太和時、詔諸郡中正、各列本土姓族次第為挙選格、名曰「方司格」、人到于今稱之。 馬懐素、字は惟白、潤州の丹徒の人である。江都に客となり、李善に師事し、貧しく財産はなかったから、昼は樵となり、夜はたちまち読書をし、遂に広く経史に通じた。選ばれて進士に及第し、また中文学優贍科となり、郿尉に補任された。功労を積んで、左台監察御史に移った。 長安年間(701-705)、大夫の魏元忠は張易之のために左遷させられて嶺表に流されることとなり、太僕の崔貞慎、東宮率の獨孤禕之は道の安全を祈ると、張易之は怒り、人をしてお上に急変を伝えさせ、崔貞慎らと魏元忠の謀反を告げた。武后は詔して懐素にこれを調査させ、使者をして厳しく迫らせたが、懐素は執行しながらも従わず、「崔貞慎は流人に餞(はなむけ)するのはまさに罪とすべきですが、謀反とするのにはあたりません。昔、彭越が謀叛の罪で誅殺されましたが、欒布はその死体のもとで奏上したにも関わらず、漢は罪に連座させませんでした。今、魏元忠の罪は彭越の比較にもなりませんから、餞した罪に連座させるべきではありません。また陛下は生殺与奪の権を握っておられるので、この罪を加えたいと思っても、自ら聖心によって処断すべきであって、既に臣に調査させているのですから、ただ陛下の法を守ることを知るのみなのです」と言い、武后は意を理解し、崔貞慎らはそこで罪を免れた。宰相の李迥秀は張易之の権勢を借り、誅求するのに法にかこつけたから、懐素は弾劾したが罷免され、礼部員外郎に転じた。十道使を以て江西の官吏たちの功績の有無によって官位をあげさげし、処罰するにも慈悲深かった。考功に遷ったが、調べるのに実際の才能を採用し、権貴に謁してへつらうことができなかった。中書舎人内供奉に抜擢され、修文館直学士となった。 開元年間(713-741)初頭、戸部侍郎となり、常山県公に封じられた。累進して昭文館学士を兼ねた。篤学で、手づからいまだかつて書籍を棄てたことはなかった。謙恭にして慎しみ畏れ、長者をたてた。玄宗は詔して褚无量とともに侍読とし、隔日で交代制とした。既に宮中の門に入り、肩輿で進み、あるいは行在が遠ければ、乗馬を許された。宮中で宴するのを見るごとに、帝は自ら送迎して師臣の礼をもってした。詔があって句校秘書となった。 当時、大量の書籍が詰め込まれており、どれも腐敗や虫損があり、題簽と書袋が一致しなかった。そこで懐素は意見を述べた。「願わくは紫微省に勤め黄門となり、博学の大儒らを招いて脱誤や誤謬を検討したいと存じます」。また「斉以前の古書については、すでに王侯の『七志』に詳細に記されています。近年の書目や過去の芸文志に遺漏した書籍を調査して王俊『七志』の続編を作り、宮中 の書庫に収めたいと思います」といった。詔が下り、許可された。まもなく馬懐素は秘書監に任命された。ついで国子博士の尹知章・四門助教の王直・直国子監の趙玄黙・陸渾丞の呉綽・桑泉尉の韋述・扶風丞の馬利徴・湖州司功参軍の劉彦直・臨汝丞の宋辞玉・恭陵令の陸紹伯・新鄭尉の李子釗・杭州参軍の殷践猷・梓潼尉の解崇質・四門直講の余欽・進士の王愜・劉仲丘・右威衛参軍の侯行果・邢州司戸の参軍袁暉・海州録事参軍の晁良・右率府冑曹参軍の毋煚・滎陽主簿の王灣・太常寺太祝の鄭良金らが召され書物の分類や編集が進められた。殷践猷の従弟の秘書丞の承業・武陟尉の徐楚璧がこの文字を正した。懐素は奏じて秘書少監の盧俌・崔沔を修図書副使とし、秘書郎の田可封・康子元を判官とした。しかし馬懐素はうまく著述を行えなかったので、なお分類が立てられなかった。懐素が亡くなると、帝は洛陽南城門で挙哀し、潤州刺史を贈り、謚して文といい、輿を賜って遺体は郷里に帰還し、葬儀は官費で行った。 懐素が亡くなると、秘書官に詔するとともに修書学士に命じて四部の書の校定原稿を作らせた。ところがそれぞれに意見が異なり統一がとれず、一年たっても完成しなかった。役人たちは作業への対応に疲弊し、太僕卿の王毛仲は手当の停止を奏上した。また詔して右常侍の褚无量・大理卿の元行沖に選任するにふさわしくない者を調べて辞めさせた。さらに褚无量らは「編纂に体系を与えるには、大儒による統括が必要です」と述べた。詔が下り元行沖に委ねられた。そこで毋煚・韋述・余欽に総緝の部分を、殷践猷・王愜に経を、韋述・余欽に史を、毋煚・劉彦直に子を、王灣・劉仲丘に集を編纂させ。開元八年(720)、『群書四録』が完成して献上された。学士には鳳翔や昇進が加えられた者はいなかった。 元行沖は知麗正院となり、また陸紹伯・陸利徴・劉彦直・殷践猷・侯行果・李子釗・王直・毋煚・韋述・王灣・趙玄黙・余欽・鄭良金と朝邑丞の馮朝隠・冠氏尉の権寅献・秘書省校書郎の孟暁・揚州兵曹参軍の韓覃・王嗣琳・福昌令の張悱・進士の崔蔵之は校正して正書した。このため秘書省編集を止め、学士は皆清書を行った。 王愜・劉仲丘は老いて病となって郷里に帰った。陸紹伯は現官のまま死んだ。王直は岐王府記室参軍事で、趙玄黙は集賢直学士の職をもって退職した。陸利徴は出て山茌令となったものの、柔弱で治められず、免官となって家で死んだ。李子釗は連座して非人に任じられ、徳州長史で終わった。王欽は太学博士・集賢院学士となった。王灣は洛陽尉となり。鄭良金は右補闕・京兆府倉曹参軍事となった。権寅献は臨淮太守となった。孟暁は左補闕となった。韓覃は萊州別駕となったが、刺史が誣告されるのに連座し、遠方に流された。崔蔵之は膳部員外郎となった。翌年、将仕郎の梁令瓚を文学直書院とし、後に右率府兵曹参軍となったが罷免され、恒王府司馬で終わった。秘書省校書郎の源幼良は陸利徴に代わり、後に協律郎となって罷免された。 殷踐猷字伯起、陳給事中不害五世従孫。博学、尤通氏族・暦数・醫方。與賀知章・陸象先・韋述最善、知章嘗號為「五總龜」、謂龜千年五聚、問無不知也。初為杭州參軍、挙文儒異等科、授秘書省学士、用曹州司法參軍、兼麗正殿学士。以叔父喪、哀慟欧血而卒、年四十八。 少子寅、挙宏辭、為太子校書、出為永寧尉。吏侮謾甚、寅怒殺之、貶澄城丞。病且死、以母蕭老、不忍決。及斂、其子亮斷指剪髮置棺中、自誓事祖母如寅在。其後侍蕭疾、不脱衣者数年、有白燕巣其楣。後終給事中・杭州刺史。 踐猷弟季友、歴秘書郎、善畫。 従父仲容、終冬官郎中、有重名。子承業、以謹樸稱、歴太子左諭徳・右威衛将軍。 族子成己、晋州長史。初、母顔叔父吏部郎中敬仲為酷吏所陷、率二妹割耳訴、敬仲得減死。及成己生、而左耳缺云。 孔若思、越州山陰人、陳吏部尚書奐四世孫。祖紹安、與兄紹新早知名。陳亡、客居鄠、勵志于学。外兄虞世南曰:「本朝淪覆、吾分湮滅、有弟若此、知不亡矣。」紹安與孫萬寿皆以文辭稱、時謂「孫孔」。隋大業末。為監察御史。高祖討賊河東、紹安與夏侯端監軍、礼遇尤密。帝受禪、端先歸、拜秘書監。巳而紹安間道走長安、帝悅。擢内史舎人、賜宅一區・良馬二匹。 若思早孤、其母躬訓教、長以博学聞。有遺以褚遂良書者、納一巻焉、其人曰:「是書貴千金、何取之廉?」答曰:「審爾、此為多矣。」更還其半。擢明経、歴庫部郎中、常曰:「仕宦至郎中足矣。」座右置止水一石、明自足意。 中宗初、敬暉・桓彦範當国、以若思多識古今、凡大政事、必咨質後行。三遷礼部侍郎、出為衛州刺史。故事、以宗室為州別駕、見刺史、驁放不肯致恭。若思劾奏別駕李道欽、請訊状。有詔別駕見刺史致恭、自若思始。以清白擢銀青光禄大夫、賜絹百匹、累封梁郡公。開元七年卒、謚曰恵。 従父楨、第進士、歴監察御史、門無賓謁、時譏其介。高宗時、再遷絳州刺史、封武昌県子、謚曰温。 子季詡、字季和。永昌初、擢制科、授校書郎。陳子昂常稱其神清韻遠、可比衛玠、終左補闕。 若思子至、字惟微。歴著作郎、明氏族学、與韋述・蕭穎士・柳沖斉名。撰百家類例、以張説等為近世新族、剟去之。説子方有寵、怒曰:「天下族姓、何豫若事、而妄紛紛邪?」弟素善至、以實告。初。書成、示韋述、述謂可伝、及聞語、懼、欲更增損、述曰:「止!丈夫奮筆成一家書、奈何因人動搖?有死不可改。」遂罷。時述及穎士・沖皆撰類例、而至書稱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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浏览次数 - 心要如天平,称物时,物忙而衡不忙;物去时,即悬空在此。只恁静虚中正,何等自在! 收放心,休要如追放豚,既入笠了,便要使他从容闲畅,无拘迫懊憹之状。若恨他难收,一向束缚在此,与放失同,何者?同归于无得也。故再放便奔逸不可收拾。君子之心,如习鹰驯雉,搏击飞腾,主人略不防闲,及上臂归庭,却恁忘机自得,略不惊畏。 学者只事事留心,一毫不肯苟且,德业之进也,如流水矣。 不动气,事事好。 心放不放,要在邪正上说,不在出入上说。且如高卧山林,游心廊庙;身处衰世,梦想唐虞。游子思亲,贞妇怀夫,这是个放心否?若不论邪正,只较出入,却是禅定之学。 或问:“放心如何收?”余曰:“只君此问,便是收了。这放收甚容易,才昏昏便出去,才惺惺便在此。” 常使精神在心目间,便有主而不眩;于客感之交,只一昏昏,便是胡乱应酬。岂无偶合?终非心上经历过,竟无长进,譬之梦食,岂能饱哉? 防欲如挽逆水之舟,才歇力便下流;力善如缘无枝之树,才住脚便下坠。是以君子之心,无时而不敬畏也。 一善念发,未说到扩充,且先执持住,此万善之囤也。若随来随去,更不操存此心,如驿传然,终身无主人住矣。 千日集义,禁不得一刻不慊于心,是以君子瞬存息养,无一刻不在道义上。其防不义也,如千金之子之防盗,惧馁之,故也。 无屋漏工夫,做不得宇宙事业。 君子口中无惯语,存心故也。故曰:“修辞立其诚。”不诚,何以修辞? 一念收敛,则万善来同;一念放恣,则百邪乘衅。 得罪于法,尚可逃避;得罪于理,更没处存身。只我的心便放不过我。是故君子畏理甚于畏法。 或问:“鸡鸣而起,若未接物,如何为善?”程子曰:“只主于敬便是善。”愚谓:惟圣人未接物时何思何虑?贤人以下,睡觉时,合下便动个念头,或昨日已行事,或今日当行事,便来心上。只看这念头如何,如一念向好处想,便是舜边人;若一念向不好处想,便是跖边人。若念中是善,而本意却有所为,这又是舜中跖,渐来渐去,还向跖边去矣。此是务头工夫。此时克己更觉容易,点检更觉精明,所谓“去恶在纤微,持善在根本”也。 目中有花,则视万物皆妄见也;耳中有声,则听万物皆妄闻也;心中有物,则处万物皆妄意也。是故此心贵虚。 忘是无心之病,助长是有心之病。心要从容自在,活泼于有无之间。 静之一字,十二时离不了,一刻才离便乱了。门尽日开阖,枢常静;妍蚩尽日往来,镜常静;人尽日应酬,心常静。惟静也,故能张主得动,若逐动而去,应事定不分晓。便是睡时此念不静,作个梦儿也胡乱。 把意念沉潜得下,何理不可得?把志气奋发得起,何事不可做?今之学者,将个浮躁心观理,将个委靡心临事,只模糊过了一生。 心平气和,此四字非涵养不能做,工夫只在个定火。火定则百物兼照,万事得理。水明而火昏。静属水,动属火,故病人火动则躁扰狂越,及其苏定,浑不能记。苏定者,水澄清而火熄也。故人非火不生,非火不死;事非火不济,非火不败。惟君子善处火,故身安而德滋。 当可怨、可怒、可辩、可诉、可喜、可愕之际,其气甚平,这是多大涵养。 天地间真滋味,惟静者能尝得出;天地间真机括,惟静者能看得透;天地间真情景,惟静者能题得破。作热闹人,说孟浪语,岂无一得?皆偶合也。 未有甘心快意而不殃身者。惟理义之悦我心,却步步是安乐境。 问:“慎独如何解?”曰:“先要认住独字。独字就是意字。稠人广坐、千军万马中,都有个独。只这意念发出来是大中至正底,这不劳慎,就将这独字做去,便是天德王道。这意念发出来,九分九厘是,只有一厘苟且为人之意,便要点检克治,这便是慎独了。” 用三十年心力除一个伪字不得。或曰:“君尽尚实矣。”余曰:“所谓伪者,岂必在言行间哉?实心为民,杂一念德我之心便是伪;实心为善,杂一念求知之心便是伪;道理上该做十分,只争一毫未满足便是伪;汲汲于向义,才有二三心便是伪;白昼所为皆善,而梦寐有非僻之干便是伪;心中有九分,外面做得恰象十分便是伪。此独觉之伪也,余皆不能去,恐渐渍防闲,延恶于言行间耳。” 自家好处掩藏几分,这是涵蓄以养深;别人不好处要掩藏几分,这是浑厚以养大。 宁耐,是思事第一法。安详,是处事第一法。谦退,是保身第一法。涵容,是处人第一法。置富贵、贫贱、死生、常变于度外,是养心第一法。 胸中情景,要看得春不是繁华、夏不是发畅、秋不是寥落、冬不是枯槁,方为我境。 大丈夫不怕人,只是怕理;不恃人,只是恃道。 静里看物欲,如业镜照妖。 躁心、浮气、浅衷、狭量,此八字,进德者之大忌也。去此八字,只用得一字,曰:“主静。”静则凝重。静中境自是宽阔。 士君子要养心气,心气一衰,天下万事,分毫做不得。冉有只是个心气不足。 主静之力,大于千牛,勇于十虎。 君子洗得此心净,则两间不见一尘;充得此心尽,则两间不见一碍;养得此心定,则两间不见一怖;持得此心坚,则两间不见一难。 人只是心不放肆,便无过差;只是心不怠忽,便无遗忘。 胸中只摆脱一“恋”字,便十分爽净,十分自在。人生最苦处,只是此心沾泥带水,明是知得,不能断割耳。 盗只是欺人。此心有一毫欺人、一事欺人、一语欺人,人虽不知,即未发觉之盗也。言如是而行欺之,是行者言之盗也;心如是而口欺之,是口者心之盗也;才发一个真实心,骤发一个伪妄心,是心者心之盗也。谚云:“瞒心昧己。”有味哉其言之矣。欺世盗名,其过大;瞒心昧己,其过深。 此心果有不可昧之真知,不可强之定见,虽断舌可也,决不可从人然诺。 才要说睡,便睡不着;才说要忘,便忘不得。 举世都是我心。去了这我心,便是四通八达,六合内无一些界限。要去我心,须要时时省察:这念头是为天地万物?是为我? 目不容一尘,齿不容一芥,非我固有也。如何灵台内许多荆榛却自容得? 手有手之道,足有足之道,耳目鼻口有耳目鼻口之道。但此辈皆是奴婢,都听天君使令。使之以正也,顺从,使之以邪也,顺从。渠自没罪过,若有罪过,都是天君承当。 心一松散,万事不可收拾;心一疏忽,万事不入耳目;心一执着,万事不得自然。 当尊严之地、大众之前、震怖之景,而心动气慑,只是涵养不定。 久视则熟字不识,注视则静物若动。乃知蓄疑者,乱真知;过思者,迷正应。 常使天君为主,万感为客,便好。只与他平交,已自亵其居尊之体。若跟他走去走来,被他愚弄缀哄,这是小儿童,这是真奴婢,有甚面目来灵台上坐?役使四肢百骸,可羞可笑!(示儿) 不存心,看不出自家不是。只于动静、语默、接物、应事时,件件想一想,便见浑身都是过失。须动合天则,然后为是。日用间,如何疏忽得一时?学者思之。 人生在天地间,无日不动念,就有个动念底道理;无日不说话,就有个说话底道理;无日不处事,就有个处事底道理;无日不接人,就有个接人底道理;无日不理物,就有个理物底道理;以至怨怒笑歌、伤悲感叹、顾盼指示、咳唾涕洟、隐微委曲、造次颠沛、疾病危亡,莫不各有道理。只是时时体认,件件讲求。细行小物,尚求合则,彝伦大节,岂可逾闲?故始自垂髫,终于属纩,持一个自强不息之心通乎昼夜,要之于纯一不已之地忘乎死生。此还本归全之道,戴天履地之宜。不然,恣情纵意而各求遂其所欲,凡有知觉运动者皆然,无取于万物之灵矣。或曰:“有要乎?”曰:“有。其要只在存心。”“心何以存?”曰:“只在主静。只静了,千酬万应都在道理上,事事不错。” 迷人之迷,其觉也易;明人之迷,其觉也难。 心相信,则迹者土苴也,何烦语言?相疑,则迹者媒孽也,益生猜贰。放有誓心不足自明,避嫌反成自诬者,相疑之故也。是故心一而迹万,故君子治心不修迹。中孚治心之至也,豚鱼且信,何疑之有? 君子畏天,不畏人;畏名教,不畏刑罚;畏不义,不畏不利;畏徒生,不畏舍生。 “忍激”二字是祸福关。 殃咎之来,未有不始于快心者,故君子得意而忧,逢喜而惧。 一念孳孳,惟善是图,曰正思;一念孳孳,惟欲是愿,曰邪思;非分之福,期望太高,曰越思;先事徘徊,后事懊恨,曰萦思;游心千里,岐虑百端,曰浮思;事无可疑,当断不断,曰惑思;事不涉己,为他人忧,曰狂思;无可奈何,当罢不罢,曰徒思;日用职业,本分工夫,朝惟暮图,期无旷废,曰本思。此九思者,日用之间,不在此则在彼。善摄心者,其惟本思乎?身有定业,日有定务,暮则省白昼之所行,朝则计今日之所事,念兹在兹,不肯一事苟且,不肯一时放过,庶心有着落,不得他适,而德业日有长进矣。 学者只多忻喜心,便不是凝道之器。 小人亦有坦荡荡处,无忌惮是已;君子亦有常戚戚处,终身之忧是已。 只脱尽轻薄心,便可达天德。汉唐以下儒者,脱尽此二字,不多人。 斯道这个担子,海内必有人负荷。有能概然自任者,愿以绵弱筋骨助一肩之力,虽走僵死不恨。 耳目之玩,偶当于心,得之则喜,失之则悲,此儿女子常态也。世间甚物与我相关,而以得喜、以失悲耶?圣人看得此身,亦不关悲喜,是吾道之一囊橐耳。爱囊橐之所受者,不以囊橐易所受,如之何以囊橐弃所受也?而况耳目之玩,又囊橐之外物乎? 寐是情生景,无情而景者,兆也;寤后景生情,无景而情者,妄也。 人情有当然之愿,有过分之欲。圣王者,足其当然之愿,而裁其过分之欲,非以相苦也。天地间欲愿只有此数,此有余而彼不足,圣王调剂而均厘之,裁其过分者以益其当然。夫是之谓至平,而人无淫情、无觖望。 恶恶太严,便是一恶;乐善甚亟,便是一善。 “投佳果于便溺,濯而献之,食乎?”曰:“不食。”“不见而食之,病乎?”曰:“不病。”“隔山而指骂之,闻乎?”曰:“不闻。”“对面而指骂之,怒乎?”曰:“怒。”曰:“此见闻障也。”夫能使见而食,闻而不怒,虽入黑海、蹈白刃,可也!此炼心者之所当知也。 只有一毫麄疏处,便认理不真,所以说惟精,不然众论淆之而必疑;只有一毫二三心,便守理不定,所以说惟一,不然利害临之而必变。 种豆,其苗必豆;种瓜,其苗必瓜,未有所存如是,而所发不如是者。心本人欲,而事欲天理;心本邪曲,而言欲正直,其将能乎?是以君子慎其所存。所存是,种种皆是;所存非,种种皆非,未有分毫爽者。 属纩之时,般般都带不得,惟是带得此心,却教坏了,是空身归去矣。可为万古一恨。 吾辈所欠,只是涵养不纯不定。故言则矢口所发,不当事,不循物,不宜人;事则恣意所行,或太过,或不及,或悖理。若涵养得定,如熟视正鹄而后开弓,矢矢中的;细量分寸而后投针,处处中穴,此是真正体验实用工夫,总来只是个沉静。沉静了,发出来,件件都是天则。 定静中境界与六合一般大,里面空空寂寂,无一个事物,才问他索时,般般足,样样有。 暮夜无知,此四字,百恶之总根也。人之罪莫大于欺,欺者,利其无知也。大奸大盗,皆自无知之心充之。天下大恶只有二种:欺无知、不畏有知。欺无知,还是有所忌惮心,此是诚伪关。不畏有知,是个无所忌惮心,此是死生关。犹知有畏,良心尚未死也。 天地万物之理,出于静,入于静;人心之理,发于静,归于静。静者,万理之橐钥,万化之枢纽也。动中发出来,与天则便不相似。故虽暴肆之人,平旦皆有良心,发于静也;过后皆有悔心,归于静也。 动时只见发挥不尽,那里觉错?故君子主静而慎动。主静,则动者静之枝叶也;慎动,则动者静之约束也。又何过焉? 童心最是作人一大病,只脱了童心,便是大人君子。或问之。曰:“凡炎热念、骄矜念、华美念、欲速念、浮薄念、声名念,皆童心也。” 吾辈终日念头离不了四个字,曰:“得、失、毁、誉。”其为善也,先动个得与誉底念头;其不敢为恶也,先动个失与毁底念头。总是欲心、伪心,与圣人天地悬隔。圣人发出善念,如饥者之必食,渴者之必饮。其必不为不善,如烈火之不入,深渊之不投,任其自然而已。贤人念头只认个可否,理所当为,则自强不息;所不可为,则坚忍不行。然则得、失、毁、誉之念可尽去乎?曰:“胡可去也!”天地间,惟中人最多。此四字者,圣贤籍以训世,君子藉以检身。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以得失训世也。曰“疾没世而名不称”,曰“年四十而见恶”,以毁誉训世也。此圣人待衰世之心也。彼中人者,不畏此以检身,将何所不至哉?故尧舜能去此四字,无为而善,忘得失毁誉之心也。桀纣能去此四字,敢于为恶,不得失毁誉之恤也。 心要虚,无一点渣滓;心要实,无一毫欠缺。 只一事不留心,便有一事不得其理;一物不留心,便有一物不得其所。 只大公了,便是包涵天下气象。 士君子作人,事事时时,只要个用心。一事不从心中出,便是乱举动;一刻心不在腔子里,便是空躯壳。 古人也算一个人,我辈成底是甚什人?若不愧不奋,便是无志。 圣、狂之分,只在苟、不苟两字。 余甚爱万籁无声,萧然一室之趋。或曰:“无乃大寂灭乎?”曰:“无边风月自在。” 无技痒心,是多大涵养!故程子见猎而痒。学者各有所痒,便当各就痒处搔之。 欲,只是有进气无退气;理,只是有退气无进气。善学者,审于进退之间而已。 圣人悬虚明以待天下之感,不先意以感天下之事。其感也,以我胸中道理顺应之;其无感也,此心空空洞洞,寂然旷然。譬之鉴光明在此,物来则照之,物去则光明自在,彼事未来而意必,是持鉴觅物也。尝谓:镜是物之圣人,镜日照万物而常明,无心而不劳故也。圣人日应万事而不累,有心而不役故也。夫惟为物役而后累心,而后应有偏着。 恕心养到极处,只看得世间人都无罪过。 物有以慢藏而失,亦有以谨藏而失者;礼有以疏忽而误,亦有以敬畏而误者。故用心在有无之间。 说不得真知明见,一些涵养不到,发出来便是本象,仓卒之际,自然掩护不得。 一友人沉雅从容,若温而不理者。随身急用之物,座客失备者三人,此友取之袖中,皆足以应之。或难以数物,呼左右取之携中,犁然在也。余叹服曰:“君不穷于用哉!”曰:“我无以用为也。此第二着,偶备其万一耳。备之心,慎之心也。慎在备先,凡所以需吾备者,吾已先图,无赖于备。故自有备以来,吾无万一,故备常余而不用。”或曰:“是无用备矣。”曰:“无万一而犹备,此吾之所以为慎也。若恃备而不慎,则备也者,长吾之怠者也,久之,必穷于所备之外;恃慎而不备,是慎也者,限吾之用者也,久之,必穷于所慎之外。故宁备而不用,不可用而无备。”余叹服曰:“此存心之至者也。《易》曰:‘藉之用茅,又何咎焉?’其斯之谓与?”吾识之以为疏忽者之戒。 欲理会七尺,先理会方寸;欲理会六合,先理会一腔。 静者生门,躁者死户。 士君子一出口,无反悔之言;一动手,无更改之事。诚之于思,故也。 只此一念公正了,我于天地鬼神通是一个。而鬼神之有邪气者,且跧伏退避之不暇,庶民何私何怨,而忍枉其是非,腹诽巷议者乎? 和气平心发出来,如春风拂弱柳,细雨润新苗,何等舒泰!何等感通!疾风、迅雷、暴雨、酷霜,伤损必多。或曰:“不似无骨力乎?”余曰:“譬之玉,坚刚未尝不坚刚,温润未尝不温润。”余严毅多,和平少,近悟得此。 俭则约,约则百善俱兴;侈则肆,肆则百恶俱纵。 天下国家之存亡,身之生死,只系敬、怠两字。敬则慎,慎则百务修举;怠则苟,苟则万事隳颓。自天子以至于庶人,莫不如此。此千古圣贤之所兢兢,而亡人之所必由也。 每日点检,要见这念头自德性上发出,自气质上发出,自习识上发出,自物欲上发出。如此省察,久久自识得本来面目。初学最要知此。 道义心胸发出来,自无暴戾气象,怒也怒得有礼。若说圣人不怒,圣人只是六情? 过差遗忘,只是昏忽,昏忽只是不敬。若小心慎密,自无过差遗忘之病。孔子曰:“敬事。”樊迟粗鄙,告之曰:“执事敬。”子张意广,告之曰:“无小大,无敢慢。”今人只是懒散,过差遗忘,安得不多? 吾初念只怕天知,久久来不怕天知,又久久来只求天知。但,未到那何必天知地步耳。 气盛便没涵养。 定静安虑,圣人胸中无一刻不如此。或曰:“喜怒哀乐到面前,何如?”曰:“只恁喜怒哀乐,定静安虑,胸次无分毫加损。” 忧世者与忘世者谈,忘世者笑;忘世者与忧世者谈,忧世者悲。嗟夫!六合骨肉之泪,肯向一室胡越之人哭哉?彼且谓我为病狂,而又安能自知其丧心哉? 得之一字,最坏此心。不但鄙夫患得,年老戒得为不可。只明其道而计功,有事而正心,先事而动得心,先难而动获心,便是杂霸杂夷。一念不极其纯,万善不造其极。此作圣者之大戒也。 充一个公己公人心,便是胡越一家;任一个自私自利心,便中父子仇雠。天下兴亡、国家治乱、万姓死生,只争这个些子。 厕牏之中,可以迎宾客;牀第之间,可以交神明。必如此,而后谓之不苟。 为人辨冤白谤,是第一天理。 治心之学,莫妙于瑟僴二字。瑟训严密,譬之重关天险,无隙可乘,此谓不疏,物欲自消其窥伺之心。僩训武毅,譬之将军按剑,见者股栗,此谓不弱,物欲自夺其猖獗之气。而今吾辈灵台,四无墙户,如露地钱财,有手皆取;又孱弱无能,如杀残俘虏,落胆从人,物欲不须投间抵隙,都是他家产业;不须硬迫柔求,都是他家奴婢,更有那个关防?何人喘息?可哭可恨! 沉静,非缄默之谓也。意渊涵而态闲正,此谓真沉静。虽终日言语,或千军万马中相攻击,或稠人广众中应繁剧,不害其为沉静,神定故也。一有飞扬动扰之意,虽端坐终日,寂无一语,而色貌自浮;或意虽不飞扬动扰,而昏昏欲睡,皆不得谓沉静。真沉静底自是惺憽,包一段全副精神在里。 明者料人之所避,而狡者避人之所料,以此相与,是贼本真而长奸伪也。是以君子宁犯人之疑,而不贼己之心。 室中之斗,市上之争,彼所据各有一方也。一方之见皆是己非人,而济之以不相下之气,故宁死而不平。呜呼!此犹愚人也。贤臣之争政,贤士之争理,亦然。此言语之所以日多,而后来者益莫知所决择也。故为下愚人作法吏易,为士君子所折衷难。非断之难,而服之难也。根本处,在不见心而任口,耻屈人而好胜,是室人市儿之见也。 大利不换小义,况以小利坏大义乎?贪者可以戒矣。 杀身者不是刀剑,不是寇讐,乃是自家心杀了自家。 知识,帝则之贼也。惟忘知识以任帝则,此谓天真,此谓自然。一着念便乖违,愈着念愈乖违。乍见之心,歇息一刻,别是一个光景。 为恶惟恐人知,为善惟恐人不知,这是一副甚心肠,安得长进? 或问:“虚灵二字,如何分别?”曰:“惟虚故灵。”顽金无声,铸为钟磬则有声;钟磬有声,实之以物则无声。圣心无所不有,而一无所有,故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浑身五脏六腑、百脉千络、耳目口鼻、四肢百骸、毛发甲爪,以至衣裳冠履,都无分毫罪过,都与尧舜一般,只是一点方寸之心,千过万罪,禽兽不如。千古圣贤只是治心,更不说别个。学者只是知得这个可恨,便有许大见识。 人心是个猖狂自在之物、陨身败家之贼,如何纵容得他? 良知何处来?生于良心;良心何处来?生于天命。 心要实,又要虚。无物之谓虚,无妄之谓实;惟虚故实,惟实故虚。心要小,又要大。大其心,能体天下之物;小其心,不偾天下之事。 要补必须补个完,要折必须折个净。 学术以不愧于心、无恶于志为第一。也要点检这心志,是天理?是人欲?便是天理,也要点检是边见?是天则? 尧眉舜目、文王之身、仲尼之步,而盗跖其心,君子不贵也。有数圣贤之心,何妨貌似盗跖? 学者欲在自家心上做工夫,只在人心做工夫。 此心要常适,虽是忧勤惕励中,困穷抑郁际,也要有这般胸次。 不怕来浓艳,只怕去沾恋。 原不萌芽,说甚生机。 平居时有心讱言还容易,何也?有意收敛故耳。只是当喜怒爱憎时发当其可,无一厌人语,才见涵养。 口有惯言,身有误动,皆不存心之故也。故君子未事前定,当事凝一。识所不逮,力所不能,虽过无愧心矣。 世之人何尝不用心?都只将此心错用了。故学者要知所用心,用于正而不用于邪,用于要而不用于杂,用于大而不用于小。 予尝怒一卒,欲重治之。召之,久不至,减予怒之半。又久而后至,诟之而止。因自笑曰:“是怒也,始发而中节邪?中减而中节邪?终止而中节邪?”惟圣人之怒,初发时便恰好,终始只一个念头不变。 世间好底分数休占多了,我这里消受几何,其余分数任世间人占去。 京师僦宅,多择吉数,有丧者,人多弃之,曰:“能祸人。”予曰:“是人为室祸,非室能祸人也。”人之死生,受于有生之初,岂室所能移?室不幸而遭当死之人,遂为人所弃耳。惟君子能自信而付死生于天则,不为往事所感矣。 不见可欲时,人人都是君子;一见可欲,不是滑了脚跟,便是摆动念头。老子曰:“不见可欲,使心不乱。”此是闭目塞耳之学。一入耳目来,便了不得。今欲与诸君在可欲上做工夫,淫声美色满前,但如鉴照物,见在妍蚩,不侵镜光;过去妍蚩,不留镜里,何嫌于坐怀?何事于闭门?推之可怖可惊、可怒可惑、可忧可恨之事,无不皆然。到此才是工夫,才见手段。把持则为贤者,两忘则为圣人。予尝有诗云:“百尺竿头着脚,千层浪里翻身。个中如履平地,此是谁何道人。” 一里人事专利己,屡为训说不从。后每每作善事,好施贫救难,予喜之,称曰:“君近日作事,每每在天理上留心,何所感悟而然?”曰:“近日读司马温公语,有云:‘不如积阴德于冥冥之中,以为子孙长久之计。’”予笑曰:“君依旧是利心,子孙安得受福?” 小人终日苦心,无甚受用处。即欲趋利,又欲贪名;即欲掩恶,又欲诈善。虚文浮礼,惟恐其疏略;消沮闭藏,惟死其败露。又患得患失,只是求富求贵;畏首畏尾,只是怕事怕人。要之温饱之外,也只与人一般,何苦自令天君无一息宁泰处? 满面目都是富贵,此是市井儿,不堪入有道门墙,徒令人呕吐而为之羞耳。若见得大时,舜禹有天下而不与。 读书人只是个气高,欲人尊己;志卑,欲人利己,便是至愚极陋。只看四书六经千言万语教人是如此不是?士之所以可尊可贵者,以有道也。这般见识,有什么尊贵处?小子戒之。 第一受用,胸中干净;第二受用,外来不动;第三受用,合家没病;第四受用,与物无竞。 欣喜欢爱处,便藏烦恼机关,乃知雅淡者,百祥之本;怠惰放肆时,都是私欲世界,始信懒散者,万恶之宗。 求道学真传,且高阁百氏诸儒,先看孔孟以前胸次;问治平要旨,只远宗三皇五帝,净洗汉唐而下心肠。 看得真幻景,即身不吾有何伤?况把世情婴肺腑;信得过此心,虽天莫我知奚病?那教流语恼胸肠。 善根中才发萌蘗,即着意栽培,须教千枝万叶;恶源处略有涓流,便极力拥塞,莫令暗长潜滋。 处世莫惊毁誉,只我是,无我非,任人短长;立身休问吉凶,但为善,不为恶,凭天祸福。 念念可与天知,尽其在我;事事不执己见,乐取诸人。 浅狭一心,到处便招犹悔;因循两字,从来误尽英雄。 斋戒神明其德,洗心退藏于密。 常将半夜萦千岁,只恐一朝便百年。 试心石上即平地,没足池中有隐潭。 心无一事累,物有十分春。 神明七尺体,天地一腔心。 终有归来日,不知到几时。 吾心原止水,世态任浮云。 .